“这都是皇贵妃这篇策论里的东西,臣也不过是看过后融入了一点自己不成熟的想法!”允祉被夸得耳根发烫,忙不迭拱手推辞,可说到后半句却越说越激动,连声音都亮了几分:“不得不说,皇贵妃……皇上,臣觉得这篇策论理应天下读书人看一看!免得他们总说‘后宫不得干政!’”
这话掷地有声,却让允禟和允禄同时变了脸色。两人一左一右偷偷扯他袖口,十三爷倚在柱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。允禩,握拳轻咳一声心想“三哥,谢谢你的建议,爱新觉罗氏耙耳朵有新的候选人了!”,允祉还在怔忡,老九已经急得用指节重重敲在策论边缘——那里赫然是几行朱批小字:
「容儿此论大善」
「依卿所言,朕无不遵从」
「朕心甚慰,容儿有大才」
最后一行墨迹犹新:
「今晚来养心殿,朕有赏」
允祉盯着那行字,倒抽一口凉气,终于明白兄弟们为何这般紧张——自己差点让全天下都知道,冷面铁血的雍正爷在皇贵妃面前,根本就是个言听计从的「妻管严」!
这才后知后觉地品出滋味来,轻咳一声掩去尴尬:“皇上,臣……”他话未说完,自己倒先忍不住弯了唇角。方才兄弟几个憋着笑看完策论时他尚在状况外,此刻回味过来,倒比谁都想笑。
“想笑便笑罢,朕的笑话就这般有趣?”胤禛佯作无奈地摇摇头,话音未落,兄弟几个再憋不住,畅快的笑浪几乎要掀翻东三所的殿顶。
胤禛面上端着几分无可奈何,心底却早已软融融地化开——得妻如此,智谋无双,一人可抵万军,叫他如何能不暗自得意?
待众人笑得前仰后合,揉腹捶腿之际,胤禛从容掷出一句:“尽管笑,明日便将你们那几个宝贝儿子都送去边陲种地去。”
笑声戛然而止。
老八喉结滚动了一下,试探着轻声问:“四哥……此话当真?”
“自然当真。”胤禛语气斩钉截铁。
谁知老八眼中骤然迸发出灼热亮光,激动得一揖到底:“臣弟……谢四哥恩典!”
霎时间,方才还愁云惨淡的王爷们个个面露喜色——哪是去吃苦?分明是去捡现成的功劳!这般绘制清晰的锦绣前程,谁不去,谁才是真傻了!
其实,胤禛静听允祉铺陈边陲蓝图时,心头所念正是自家那几个渐已长成的侄儿。他由衷期盼这些后辈能稳稳接过父辈的担子,将大清的万里江山牢牢守护于爱新觉罗一脉的手中。眼下整肃八旗已是刻不容缓,若能派遣几位皇室宗亲的子弟亲赴边地,一则可借其身份迅速安定人心、稳固大局,二则也是为这些年轻血脉开辟一方历练天地,予他们一个挣脱京华浮华、凭实绩立身的真正机遇。
养心殿的烛火摇曳至深夜,几位王公大臣的轮廓在光影中显得愈发凝重。桌案上铺开的改革纲要墨迹未干,每一笔都牵扯着大清的筋骨血脉。胤禛静坐于御案之后,目光沉沉地扫过众人——今夜所议,已远非一时一策的调整,而是一场关乎国运的深彻变革。
皇室子弟需重教,再不能囿于弓马之娴熟,而要通经史、明时务、知民生;八旗子弟必改制,铁杆庄稼的旧例必须打破,要让他们习技艺、垦边疆、立功业;而朝中重臣的子孙亦需安抚,既不能寒了勋旧之心,又要将他们纳入新制的轨道,方能使皇贵妃所绘的蓝图,一步步从纸面落到实地。
夜渐深沉,胤禛心中却愈发明澈。他忽然意识到,自己此刻所承担的,已远非爱新觉罗一家之主的职责,亦不止于统御满、蒙、汉三族的传统权威。他正在尝试成为的,是一个真正超越族裔界限、凝聚天下人心的“大清皇帝”——这万里江山,需要一种更深厚的根基来守护。
第二日破晓,身着金桂缠枝纹月华锦的学子们准时集结。以朝瑰,淑和、乌云珠为首,格格公主们仪容整肃,在引路宫女的引导下踏入了西三所院落。东三所那厢,以三阿哥弘时、五阿哥弘昼为首的阿哥们,同样身着一致规制的装扮,由内廷执事官引领,肃穆入院。
夫子们早已静候多时。太后乌雅成璧、皇后宜修、皇贵妃陵容皆身着象征师道的桃李缠枝纹月华锦夫子服,头上皆是玉冠挽发再无半点修饰,自西三所门口直至内庭,伫立相迎。晨光熹微中,锦纹流光,气象庄重。
内庭之中,学子们依序分列两队,屏息静立。待诸位夫子于上首落座,齐行拜师大礼,致意如仪。
礼毕,陵容并未谦辞,率先步出,目光清亮扫视全场,朗声开口,清越之声掷地有声:
“自今日起,你们迎来的将是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蜕变。在这里,忘掉公主格格的身份,你们首先是自己,是女学的一名学生。而我们,”她微侧身示意身后诸位,“不再是太后、皇后、皇贵妃,只是你们的夫子。”
她略作停顿,目光更显锐利而坚定:“无论所授为何,若懂,便求精进;若不懂,开口问,是为第一要义。但绝容不得你们不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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