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夫子温文尔雅,言语随和;安夫子坦荡大气,自有风范;乌雅夫子从容沉静,波澜不惊。敏夫子(因瓜尔佳文鸳姓氏繁琐,学子们便以她的封号“敏”相称)与夏夫子如同亲切的姐姐,叫人忍不住想靠近。婉夫子与媱夫子要求虽严,却严中有度,反而让人觉得可靠安心。宜夫子与宝夫子生机勃勃,如春风拂面。瑾夫子授课内容精深,她自己却比学子还要紧张,不时轻声询问“可曾明白?”那模样着实可亲可爱!
徐夫子与灵夫子教会大家觉察万物,仿佛世间一切皆可成为自己的助益。费夫子与曹夫子的课堂最为生动有趣,叫人由衷喜爱。李夫子与冯夫子温柔细心,如同母亲般慈爱。年夫子与顺夫子的课虽让人疲惫,却更叫人心中向往。还有那位沈夫子,耿夫子,吕夫子无时无刻不将大家的冷暖放在心上。
宫门外广场上,各府的马车次第停稳,早已有内监在广场前肃立等候,引导调度。虽车马众多,却秩序井然,并无喧哗。
帘栊轻启,一位位格格先后下车。她们步履从容,神色清亮,非但不见半分舟车劳顿的憔悴,眉宇间反倒添了几分往日少见的朗澈与自信。衣着打扮也并非一味追求华丽,而是于典雅中透出利落,相映生辉。
这番气象,倒让早已在宫门口迎候的各位福晋们暗自松了口气,随即眼底又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。她们原以为女儿家离了深宅大院的庇护,总不免清减几分,却不承想,眼前这些格格精神焕发,顾盼之间,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明亮坚定。
这份由内而外的荣光与沉稳,显然并非宫锦华服所能妆点,更像是见识开阔、心智成长后自然流露的气度。
除却各王府的马车静候一旁,更有不少身着各色家仆服饰的下人悄然立于人群外围,目光灼灼,紧盯着宫门内的动静。
这番气象,不仅让各位福晋们暗自松了口气,更引得那些大家族的家仆们相视低语。他们久居京中,对各王府邸的情况早已了然于心。如今见这些当日出府还是忐忑惶恐仅入女学短短八日,便似脱胎换骨,周身气度为之一新,心下无不惊诧。
“看来这宫里的女学,果真名不虚传……”有人低声感叹。
“速速回禀主子,格格们此番进益,非同小可。”另一人悄声应和,脚步已悄然挪动。
眼见各府格格登车离去,一些机灵的家仆已迅速转身,穿过熙攘人流,要将这“格格八日犹如新生”的景象,尽快告知身后那些时刻关注着宫中风向的主家。这女学的深浅,今日一见,着实令人不敢小觑。
学子们沐休一日,各位夫子难得清闲,陵容却并未停歇。宫外递来的各府名单已整齐地摞在案头,粗粗算去,仅京中各大族适龄女子的名册便有上百之数。这还远远不够,但她不急,宏图已在眼前铺展,一步一步,皆在她规划之中。
先吸纳高门贵女,再惠及寻常官户与平民女子——陵容目光沉静地掠过那些墨迹初干的名字,心中已有成算。她命人展开京畿图域,纤指轻抚过山川城郭,最终,一管朱笔稳稳落下,点在潜邸旧宅之处。
“便是这里。”她轻声自语,目光清亮而笃定。
“张四海,皇上此刻是在接见王爷大臣,还是已在别处?”陵容抬眼问道。
张四海立即上前一步,躬身回话:“回主子,皇上此时正与几位王爷大臣在养心殿议事。张廷玉大人、鄂尔泰大人、李卫大人都在,恭亲王也在列。”
“备轿,随本宫去养心殿。”她目光扫过案上图卷与名册,“将这些一并带上。”
至于那些言官之议?她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色。陵容行事,何曾惧人闲话。
陵容的轿辇停至养心殿门前,苏培盛连忙快步迎上,躬身行礼:
“奴才给娘娘请安。皇上此刻尚在议事,娘娘您是否……”
话音未落,眼前人影一晃,早已空无一人。苏培盛抬头时,只瞥见一抹银线栀子纹的衣角倏然掠过,已翩然掠入养心殿门槛之内。
张四海摸了摸鼻尖,神色略显局促。他心里清楚,自家主子向来对这位御前大总管有些不待见。若是高毋庸高公公在场,主子或许还能说笑几句,可眼前这位苏公公……也不知是何处得罪了主子。
张四海自然不能装作没看见,只得讪讪地笑了笑。一旁的苏培盛亦是面露窘色,站也不是,退也不是,只能陪着干笑。
殿内君臣议事之声未落,一道倩影已出现在养心殿门口。胤禛方才还凝神静听的神色,在抬眸的瞬间便如春冰化水,眼底笑意漫开,竟是不自觉地站起身。
“容儿来了?”他声线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,几步便迎了上去,“可有什么事?”
底下几位王爷见怪不怪,倒是列班的几位大臣暗自倒吸一口凉气——他们何曾见过皇上这般模样?这位皇贵妃虽非头一回参与政事,但如此径直踏入重臣议事的核心之地,确是第一遭。这于规矩体统而言,是否太过逾矩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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