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风领着国公府四个小主子与乳母悄然退出正殿,殿内霎时静得只剩众人的呼吸声。陵容缓缓起身,一步步走向阿玛额娘,在二人面前郑重跪下——那一声沉落的膝响,惊得安佳比槐与林秀慌忙起身搀扶。
“容儿啊,你这是做什么!”安佳比槐心口一紧,声音发颤,“快起来,有什么事,阿玛和额娘陪你,咱们一家人好好说。”林秀与萧淑然已是泪眼婆娑,一旁的博尔济吉特氏与岳氏手足无措,只觉空气都凝成了冰。
陵容执意跪着,眸光坚定却含泪:“阿玛,额娘,女儿不孝,没能在您二老跟前尽孝,还让整个镇国公府日日为我担忧。女儿……三个月后,就要……离开尘世了!”
一句话如惊雷劈落,林秀眼前骤然一黑,身子一软,安佳比槐更是惊愕失色——女儿怎会说出这般话?阿越与阿辉心头一沉,已然猜到几分。满堂哗然,惶然与痛惜交织。陵容毫不犹豫,从袖中取出一颗莹白药丸,迅速喂入林秀口中。药力化开,林秀气息稍稳,缓过神便急急抓住女儿的手:“我的儿,这到底是怎么了?是不是皇上……”
“不,额娘,”陵容垂眸掩去眼底的波澜,再抬眼时已是一片澄澈的坚定,她压下心底翻涌的不忍,字字清晰道,“女儿这一世为人,是得了天道点化、历劫而来的修仙之人。三个月后,女儿便可功德圆满,飞升仙界,脱离凡尘——从此,便要与阿玛额娘,还有弘暔他们,分隔两界了。”
这番话如天河倾泻,将尘世烟火与仙途玄机一并摊开在至亲面前。安佳比槐与林秀只觉心海骤起惊涛巨浪,震惊、茫然、不舍与疼惜翻搅成一团——原来女儿的命数早在天道之中,原来她的每一次微笑背后,都藏着即将永别的倒计时。
陵容略去前世的凄苦不提,只将这一世的奇遇娓娓道来——那些得天眷顾的机缘、修行的点滴,如星河流转般在至亲耳边展开。阿越与阿辉心头一震:他们虽早知姐姐曾提过来历,却不知其中竟藏有历劫修仙的玄机。只是姐姐从前从未向镇国公府其他人透露,兄弟俩便心照不宣,始终闭口不言。
博尔济吉特氏与岳氏对望一眼,眸光里闪过惊愕与不可思议,却强自压下心海的惊涛飓浪,静静聆听皇后娘娘口中这般天下奇闻,慢慢消化着一个颠覆认知的事实——他们的皇后娘娘,竟是来自天界的仙女。
“容儿啊,”安佳比槐的声音低沉而温厚,透出父亲独有的疼惜与不舍,“为父早知你自小便有不一样的地方,却没料到你竟有这般造化。可……如今你要离开了,皇上怎么办?太子他们怎么办?”他顿了顿,语气转为坚定,“镇国公府你大可放心,只要阿越阿辉在,府里的前路便不会塌。容儿啊,这些年你一个人……虽说你是修仙之人,可我知道,你受苦了。咱们一家子,还有整个大清,你都一人……”
话到此处,安佳比槐的心疼模糊了他素来清明的眸子。花白的发丝与脸上的皱纹,都是这一世他勤勤恳恳为民为国的写照,此刻更因女儿的别离,添了几分岁月的沉重与无言的酸楚。
“阿玛,额娘,女儿不苦。”陵容膝行向前,额头轻抵冰凉金砖,声声叩在心上,“弘暔他们有您与舅舅在,日后不会困顿。他们流着我血脉,自会承我秉性,女儿放心。可女儿放不下您与额娘——本该是女儿尽孝,却还要劳烦国公府为女儿善后……女儿不孝了!”
那一声磕地,疼在林秀心尖。她一把搂过陵容,将女儿紧紧圈在怀里,泪落如珠却声音坚定:“我的儿,不管你是仙是人,都是额娘的儿啊!”
“大小姐,快起来说话吧。”侧福晋萧淑然扶住相拥的母女,声音温厚而沉稳,“您如今的造化不可逆转,老爷和福晋定会体谅。您放心,妾身必定好好照料福晋,将来小汐她们也会孝顺老爷福晋。您为妾身与孩子们筹谋,妾身唯有生生世世来报!”
博尔济吉特氏与岳氏忙上前搭手,众人合力扶起母女俩,一家子重新落座。陵汐领着弟弟妹妹围拢过来:陵汐执帕为姐姐拭泪,陵茜替嫡额娘擦去泪痕,陵岚则细心为萧淑然拭面。稚嫩的动作里满是疼惜与懂事,这一幕和睦温馨,如暖阳倾洒正殿,将离别的阴霾染上一层柔亮的金辉。
“姐姐!”陵汐已年届十五,容色间有陵容的六七分神韵,眉眼清润,笑意如春溪映光。她嗓音轻灵,带着少女独有的活泼与澄澈,像檐下风铃轻摇,叩进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
“姐姐,汐儿自幼在您身边长大,您的教诲,妹妹一刻也不敢忘。”她上前一步,眸光晶亮而坚定,“来年便是国学院三年一度的考核,妹妹定会用心应试——往后,咱们镇国公府的女儿,也要立于朝堂之上,为家国分忧。”她顿了顿,眼尾泛起憧憬的亮色,柔声续道:“姐姐,您在仙界一定要看着汐儿,看我位列朝堂的风姿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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