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里,太上皇与后妃们得以安享余岁,静看花开花落。胤禛亦觉心下稍安,盼能潜心修道,早赴与陵容的约定之约。
可世事难遂人愿——自己当年既已布子坑了儿子一回,儿子岂会不寻机回敬?帝王父子,皆为肩上千钧的牛马,你来我往理所难免。
不过三月,弘暔便又把胤禛“拐”回了乾清宫,这背后少不了年娘娘的巧妙助攻。
“皇阿玛,虽说您如今已是太上皇,可也别全然撒手、一点不沾政事,做起放手不管事的甩手掌柜啊!”弘暔狗狗祟祟地堵在胤禛于畅春园的居所渊鉴斋门前,摆出一副您休想安度晚年的架势。
“逆子!”胤禛望着自己亲手推上宝座的儿子,恨得牙关轻响,“你是大清的皇帝,朕老了,该修身养性,不问俗务!”
话虽硬气,眉眼间却透出几分被戳中心思的狼狈——原来所谓安度晚年,在父子棋局里,从来不由一人说了算。
“说得您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一样。儿子此来,只是知会一声——过几日,儿臣要携皇后巡视疆域。身为大清之主,岂能只在紫禁城里指划江山?须让军民皆知,他们的皇帝与皇后常伴左右、心系四方!”弘暔理直气壮,一脸正气望向眼前这位“老头子”。
“你才回京几日,又要远行?莫非乾清宫那把龙椅上长了钢钉,扎得你这小子的贵臀不肯安坐?”胤禛明知弘暔此举是收拢军心民意的妙策,可偏就不愿顺顺当当地配合。
话带讥诮,却掩不住眼底那点“你小子翅膀硬了”的无奈与隐隐的关切——帝王家的父子情,常在刀子嘴与豆腐心间来回拉锯。
这时,年世兰端着一碗莲子羹缓步而入,与弘暔目光一碰,眼底漾开一抹心照不宣的笑意,那是似母子间才懂的暗号。
“臣妾给太上皇请安,皇帝也在。恰逢福熙一早采得莲子煮了羹,此时入口正宜。”她望向面色仍带愠意的胤禛,声线不觉柔了几分。
“福熙妹妹最是细心,想来是早早去采莲,这份心意可不能辜负。”弘暔不顾老爷子还在气头上,径自落座圆桌旁,等着年娘娘投喂。
胤禛瞅着他那副无赖劲儿,也一屁股坐下,却不忘问:“世兰,怎的是你送来?福熙亲手做的,怎不自己端来?”
“嗐~那丫头煮好羹便急去施救,臣妾细问才知,是要救一条锦鲤王。采莲时见它被水草缠住,鱼鳍受了伤,此刻怕是已帮她的新伙伴清了碍事的水草。”年世兰将羹分入两碗,递与父子。
“鱼困水草不是常事?自能脱身,还是孩子心性。”胤禛舀着女儿亲手做的羹,未觉异样。
“可不是,总以为救了困鱼,却忘了鱼何须人救?那鱼许是性钝,守着自己水域不好么,偏游到草深之处。”年世兰语带调笑,眼角却留意着胤禛神色。弘暔默然饮羹,不发一语。
“世兰此言未免狭隘。鱼在水中游弋,本是巡遍疆域,说不定日后整片池子都是锦鲤王的……”胤禛忽一顿,抬眼盯住二人,“咦?你们是商量好的?”
胤禛放下手中莲子羹,眉峰微蹙:“你竟听不懂你老子说的意思?”目光一转,落在年世兰身上,“世兰也是,朕好不容易得闲在此畅春园陪你,你倒帮着这小子!”
“得了吧,您可别这么说。”年世兰噼里啪啦一通输出,哪管什么放肆不放肆,“臣妾与姐妹们可是替您担了不少闲气、背了好大一口锅。来园子里这几月,您日日守在渊鉴斋足不出户,倒是清闲自在;可瞧瞧皇帝,清减了一圈又一圈。您多心疼心疼自家儿子,快回宫去吧!咱姐妹几个也好放开手脚乐呵乐呵。”
她越说越直白——这老祖宗在园子里,老姐妹们始终拘谨束手、玩不痛快,好好的养老日子全让您搅了,趁早撵回宫去,省得闷煞人也!
“你们真是越来越放肆了,敢嫌弃起朕来!”胤禛这一句,像是憋了一肚子的闷气——怕是大清开国以来,最不受气的太上皇便是他这般光景。
“当初也不知是谁说过,大清不养闲人——哦,是陵容说的。唉,真是人走茶凉,陵容走了这些年,有人竟把这句话抛到脑后!”年世兰那劲儿劲儿的话,句句往胤禛心窝子里戳,却并未真的动气,只带着几分委屈与促狭,“暔儿,走,去年娘娘那儿去。有人不心疼你,年娘娘心疼!”
“朕何时说过不帮孩子?你这般胡言乱语些什么!”胤禛伸手拉过年世兰的胳膊,止住她欲走的步子。
“那明日便回宫,行了吧?倒反天罡,你们一个个,都成了朕的祖宗!”话音里带着认输的笑意,却是被她逼到墙角、不得不低头。
“太上皇这话,也不怕景陵的圣祖爷再显灵责问!”年世兰以帕掩唇,笑出了声,“其实在您心里,早就惦记着回去帮皇帝料理大事,只是故意逗弄儿子寻个乐子罢了。您呀,才是最舐犊情深的阿玛!”她一番顺毛捋,胤禛顿觉心头那点憋屈烟消云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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