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痛欲裂。
林砚挣扎着睁开眼,入目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,而是粗糙的青灰色瓦片,几缕阳光从瓦片缝隙中漏下来,在满是灰尘的空气中投下光柱。鼻尖萦绕着一股混合着汗味、霉味和皮革味的复杂气息,耳边则是此起彼伏的鼾声和兵器碰撞的清脆声响。
“醒了醒了!林校尉醒了!”一个粗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,带着几分惊喜。
林砚僵硬地转过头,看到一个穿着青色号服、腰束革带的汉子,脸上带着风霜,眼神里满是关切。这打扮……怎么看都像是古装剧里的明军士兵?
“水……”喉咙干涩得像是要冒烟,林砚艰难地吐出一个字。
那汉子立刻从腰间取下一个水囊,小心翼翼地凑到他嘴边:“慢点喝,别呛着。昨天你在操练场上突然栽倒,可把弟兄们吓坏了。”
温热的水滑过喉咙,缓解了些许干渴,林砚的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。他环顾四周,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简陋的营房里,地上铺着稻草,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同样穿着号服的人,大多睡得正香。墙上挂着几张弓、几柄腰刀,还有几面绣着“宣府左卫”字样的旗帜。
宣府左卫?
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划过林砚的脑海。作为一名历史系大三学生,他最痴迷的就是明史,宣府作为九边重镇之一,他再熟悉不过。可现在这场景,绝不是什么影视基地——那号服的针脚、兵器的锈迹、空气中的气息,都真实得可怕。
“现在是……哪一年?”林砚抓住那汉子的手腕,急切地问道。他能感觉到对方手腕上粗糙的老茧,那是常年握刀拉弓留下的痕迹。
汉子愣了一下,随即笑道:“林校尉这是睡糊涂了?现在是正统十四年啊。怎么,连年份都记不清了?”
正统十四年!
林砚如遭雷击,瞬间瘫倒在稻草上,脸色惨白。正统十四年,公元1449年,这是明朝历史上最黑暗的年份之一。这一年,明英宗朱祁镇在王振的蛊惑下,亲率五十万大军出征瓦剌,结果在土木堡遭遇惨败,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,皇帝本人被俘,史称“土木堡之变”。
而宣府,正是此次北征的重要起点之一。
“我……我叫什么名字?”林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他知道自己大概率是穿越了,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自己的身份。
“林砚啊!”汉子一脸疑惑地看着他,“你是咱们宣府左卫的校尉,上个月刚从武学结业调来的。怎么,真把脑子摔坏了?要不我再去请军医来看看?”
自己竟然也叫林砚,还是个宣府左卫的校尉。校尉虽只是个从六品的武官,但好歹手下有几十号人,比普通士兵的处境要好上不少。林砚稍稍松了口气,但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惧笼罩——正统十四年七月,朱祁镇已经下令亲征,大军很快就要从北京出发,途经宣府,而自己作为宣府左卫的校尉,大概率会被征调随行。
土木堡的惨状在林砚脑海中浮现:五十万大军如同待宰的羔羊,被瓦剌骑兵肆意屠杀,尸横遍野,血流成河。英国公张辅、兵部尚书邝埜等几十位朝廷重臣战死,朱祁镇被瓦剌人掳走,明朝国力从此由盛转衰。
不行,绝不能坐以待毙!
林砚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拥有后世的历史知识,这是他最大的优势。只要能想办法避开土木堡之变,或者在事变中活下来,甚至改变历史,他就有机会在这个时代立足。
“不用请军医了,我就是有点头晕,歇会儿就好。”林砚坐起身,对那汉子说道,“对了,李大哥,最近军中是不是有什么动静?比如……调兵的命令?”
那汉子名叫李虎,是林砚手下的一个总旗,为人忠厚老实,跟原主关系不错。李虎点了点头,压低声音道:“可不是嘛!昨天都指挥使大人召集我们开会,说圣上要亲征瓦剌,不日就会途经宣府,让咱们做好准备,随时待命出征。”
果然如此!林砚的心沉了下去。历史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,想要阻止恐怕难如登天。但他不能放弃,哪怕只有一丝希望,他也要尝试。
接下来的几天,林砚一边熟悉自己的身份和手下的士兵,一边暗中观察军中的情况。他发现,宣府左卫的士兵虽然装备还算精良,但士气却不高。很多士兵都对这次亲征充满了疑虑,毕竟瓦剌骑兵素来勇猛,而皇帝亲征的消息来得太过仓促,军中连基本的粮草准备都不充分。
更让林砚感到担忧的是,军中弥漫着一股盲目乐观的情绪。以王振为首的宦官集团把持着军政大权,他们根本不把瓦剌放在眼里,认为五十万大军一出,必然能所向披靡。而那些有经验的将领,要么被王振排挤,要么敢怒不敢言。
七月中旬,朱祁镇的亲征大军抵达宣府。林砚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历史上充满争议的皇帝。朱祁镇当时只有二十二岁,面容俊朗,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,骑在高头大马上,眼神中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,却又透着一丝被王振蒙蔽的愚昧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