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孙羽回到郢都已是深夜。
城门即将关闭时,一骑快马疾驰而入,马蹄踏碎街面薄霜,扬起一路尘烟。守城士卒正要呵斥,看清马上之人后,连忙让开道路——那正是楚王倚重的策士公孙羽。
公孙羽没有直接回府,而是径直前往武陵君府邸。吴起早已在书房等候多时。
“师兄,”公孙羽推门而入,风尘仆仆,“芈曦呢?”
“在归尘居,我已加派人手保护。”吴起起身,眉头紧锁,“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。”
“赵玄接触芈曦的目的是什么?”公孙羽问道。
吴起将芈曦所说的情况复述一遍,末了补充道:“我已派人调查赵玄行踪,但他极为狡猾,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两日。而且……他似乎与屈、昭两家有所往来。”
公孙羽脸色一变:“世家与周室勾结?”
“尚不确定,”吴起摇头,“但赵玄能潜入郢都而不被发现,必然有内应。屈、昭两家对王权早有不满,若与周室联手,不足为奇。”
公孙羽沉默片刻,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,层层打开,里面是一枚玉佩。
吴起定睛一看,不禁愕然——那玉佩竟与芈曦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,只是雕刻的图案是蟠龙而非凤凰。
“这……这是从何而来?”吴起震惊道。
“孙胤先生留给我的,”公孙羽沉声道,“临别那夜,他不仅给了我们《孙子兵法》和武功秘籍,还暗中交给我这枚玉佩。他告诉我,若有一日有人以另一枚玉佩为凭,声称知晓芈曦身世,便让我拿出此物。”
吴起接过玉佩,仔细端详。玉质温润,雕工精湛,与芈曦那枚显然出自同一匠人之手。
“孙先生可曾说这玉佩的来历?”
公孙羽摇头:“他只说,这关乎芈曦的生死,不到万不得已,不可示人。我一直将它藏在身边,十年未离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。孙胤十年前便预见到今日之事,甚至提前做好了准备。那么芈曦的身份,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。
“我们现在就去归尘居,”公孙羽收起玉佩,“我必须立刻见芈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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归尘居后院灯火通明。
芈曦坐在窗前,望着夜空中的残月出神。三日之期已到,今夜子时,赵玄将在城南枯柳下等候她的答复。
去,还是不去?
如果她真是周室公主,那么回归洛阳,与兄长团聚,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。但她能割舍与公孙羽、吴起十年的情谊吗?能忘记楚国这片养育她十年的土地吗?
更让她困惑的是,如果周室真是她的故国,为何孙胤先生当年要特别叮嘱他们隐藏玉佩?为何要让她远离周室?
敲门声响起,小二的声音传来:“芈姑娘,公孙先生和武陵君来了。”
芈曦心中一颤,连忙起身开门。
公孙羽和吴起站在门外,两人面色凝重。公孙羽的目光落在她脸上,看到她眼中的疲惫与挣扎,心中一痛。
“进来吧。”芈曦让开身位。
三人落座,一时无言。最后还是芈曦先开口:“羽哥,对不起,我没有早些告诉你……”
“不必道歉,”公孙羽打断她,“该道歉的是我,没有保护好你。”
他从怀中取出那枚蟠龙玉佩,放在桌上。
芈曦看到玉佩,瞳孔骤然收缩: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
“这是孙胤先生留给我的,”公孙羽缓缓道,“与你的凤佩本是一对。”
芈曦颤抖着手拿起两枚玉佩,将它们并排放在一起。龙凤相对,严丝合缝,显然是同一块玉料雕琢而成。
“孙先生可曾说这玉佩的来历?”芈曦声音发颤。
公孙羽深吸一口气:“他说,这两枚玉佩是十七年前,楚王熊云为他的嫡长女所制。”
房间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芈曦手中的玉佩几乎要滑落,她猛地抬头,眼中满是不可置信: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
吴起也震惊地看着公孙羽:“这怎么可能?芈曦若是大王之女,为何会流落民间?”
公孙羽沉声道:“十七年前,景王后景盈诞下一女,楚王大喜,命工匠雕琢龙凤双佩,赐予公主。但公主满月那夜,宫中突发变故,公主离奇失踪,龙凤佩也随之不见。景王后因此忧郁成疾,三年后病逝。”
“那……那我……”芈曦语无伦次。
“你就是那位失踪的公主,”公孙羽看着她,目光复杂,“你的母亲是景盈王后,你的父亲是当今楚王熊云。”
芈曦瘫坐在椅上,脑中一片空白。这个真相,比她是周室公主更让她难以接受。
“可赵玄为何要说我是周室公主?”她喃喃道。
“这正是问题的关键,”公孙羽道,“赵玄手中那枚玉佩,恐怕并非真品。”
吴起忽然想起什么:“屈、昭两家!他们与景家同为楚国三大世家,景王后当年失女,景家曾怀疑是宫中有人加害。若屈、昭两家参与其中,他们很可能保留了当年的一些证据,包括……伪造的玉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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