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闯的伤让医馆忙了一夜。
徐大夫用银刀剜出带毒的箭簇,敷上林晚特制的抗菌药膏,又灌下三碗解毒汤药,总算稳住了伤势。但人一直昏迷,高烧不退,嘴里不时说着胡话:“殿下……快走……王振……”
赵珩守在床边,眼睛熬得通红。苏氏端来热粥,劝他多少吃些,少年只是摇头。
林晚处理完左臂伤口,来到医馆。见赵珩这模样,她没劝慰,而是将一叠纸递给他:“看看这个。”
赵珩接过,是几份户籍记录。
“周老实的同乡,从江州逃难来的共七户三十一人。”林晚指着其中几处,“这三户人家,来望安城的时间前后相差不到两个月,都说是因为家乡闹饥荒。但你注意到没有——他们的口音,不是纯粹的江州口音,带着点京片子味儿。”
赵珩仔细看记录:“会不会是……在京城待过?”
“问过了,都说没去过京城。”林晚冷笑,“而且他们自述的逃难路线也有问题。江州到西南,正常该走西线,可他们描述的却是东线沿途风物——那是官道才有的景象。普通逃荒百姓,哪敢走官道?”
“所以他们是……”
“东厂安插的暗桩。”林晚收起纸张,“周老实只是个摆在明面上的幌子,吸引咱们注意力。真正潜伏深的,是这些人。”
她顿了顿:“还有一件事——前天晚上东市起火时,这几户人家,都‘恰好’不在场。不是去上工,就是去串门,都有人证。”
赵珩倒吸一口凉气:“那现在怎么办?抓人?”
“不急。”林晚摇头,“王振肯定还有后手。这些暗桩不动,他就以为咱们没发现,还会按原计划行事。咱们将计就计。”
她叫来林朴:“二哥,你带人暗中盯着这几户,记下他们和谁接触、去了哪里、做了什么。但别打草惊蛇。”
“明白。”
林朴领命而去。林晚又对赵珩道:“殿下,有件事需要你帮忙。”
“晚姐姐你说。”
“从明天起,你每天去医馆照顾冯闯,然后去学堂转转,再去北堡看看练兵。”林晚看着他,“但要做出忧心忡忡、心神不宁的样子。让所有人都觉得,你因为冯闯受伤,方寸大乱。”
赵珩愣了愣,随即明白:“你是要……引蛇出洞?”
“对。”林晚点头,“王振的目标是你。如果你表现出软弱可欺,他就会觉得机会来了,加快行动。到时候,那些暗桩也会跟着动。”
“我懂了。”赵珩重重点头,“我一定演好。”
次日,望安城里开始流传各种说法。
有人说看见七皇子在医馆偷偷抹眼泪;有人说听见他跟林姑娘吵架,嫌望安城保护不力;还有人说他想离开,被林家人劝住了……
流言传到那几户可疑人家耳中,有人坐不住了。
第三日深夜,南里最角落那户姓吴的人家,男主人吴老四悄悄摸出家门,往东市方向去。他自以为隐蔽,却不知身后跟着两个黑影——是林朴亲自带的暗哨。
吴老四在东市转了一圈,确定没人跟踪,闪身进了“刘记杂货铺”的后门。
杂货铺掌柜姓刘,五十来岁,来望安城两年多,平时老实巴交,做生意公道,很得街坊信任。谁也想不到,他竟是东厂在城里的联络点。
林朴伏在对面屋顶,屏息凝听。
屋里传来低语:
“……七皇子确实慌了,这几天魂不守舍的。”
“王公公怎么说?”
“公公让咱们按计划行事。明晚子时,在西门接应。咱们的任务是制造混乱,趁乱打开西门。”
“西门的守军……”
“这个放心,守西门的小队长是咱们的人。”
林朴心头一凛。西门的守军小队长,叫赵大勇,是望安城早期的流民,表现一直不错,三个月前刚提拔的。没想到……
他悄悄退走,回去禀报。
林晚听完,神色平静:“果然有内应。赵大勇……我记得他,上次守城战还立了功。”
“要不要现在抓人?”林朴问。
“不,等明晚。”林晚眼中寒光一闪,“让他们动手,人赃并获。”
她立刻召集核心会议,部署应对。
郑游击负责西门布防——明松暗紧,表面上只留正常守卫,暗地里埋伏五十精锐。
韩勇负责城内肃清——一旦西门动手,立刻抓捕所有暗桩。
林坚、林实负责百姓疏散——万一有变,按预案撤离。
赵珩被安排在议事堂,由冯闯的副手和十名羽林卫保护。他本想参战,但林晚坚决不许:“你的安全最重要。王振真正要的是你,只要你不落入他手,咱们就立于不败之地。”
少年不甘,但也知道轻重。
一切安排妥当,只等明晚。
然而第二天午后,出了意外。
阿木从彝山回来了,还带回了他的舅舅——彝寨头人阿古。两人风尘仆仆,显然是连夜赶路。
“林晚!”阿木一进门就急道,“我舅舅说,山里来了另一拨人,不是官兵,像是江湖势力,约百余人,也在打听望安城和七皇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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