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澈是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的。
“澈儿!日上三竿了还睡!赶紧起来!前头都忙翻天了!”陈胖子粗嘎的嗓音隔着薄薄的门板传来,带着惯常的不耐烦。
云澈猛地睁开眼,从床上坐起。晨光透过门缝和墙壁的缝隙挤进来,在昏暗的小屋里切割出几道苍白的光柱,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沉。他下意识地按住胸口,那里传来一阵隐痛,以及一种奇异的、残留的“通透感”,仿佛昨晚那场惊险的“接触”和“裁定”并未完全消失,而是在体内留下了某种印记。
记忆如潮水般回涌——碎片的冰凉、星辰光点的暴动、冰冷锁链的冲击、银白平衡之力的裁定……还有最后,那股被强行“驱逐”和“隔离”的感觉。这一切都清晰得不像梦境。
他立刻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。皮肤上并无异样,但仔细感受,似乎还能隐约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、残留的冰凉秩序气息,如同水滴蒸发后留下的水痕。而心口那银白色的律动点,此刻虽然平静,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“清晰”地存在于感知中,如同一颗沉睡的、散发着恒定微光的星辰。
这不是梦。
云澈的心沉了沉。昨晚的冒险,显然已经触及了某些不该触碰的东西。黑衣人……他们感应到了吗?
“澈儿!听见没有?死了吗?”陈胖子的吼声再次响起,门板被拍得砰砰作响。
“来了,师傅!”云澈扬声应道,迅速压下心中的纷乱。他翻身下床,动作间感觉身体有些僵硬,尤其是左臂,仿佛经历了一场剧烈运动后的酸痛,但还在可承受范围内。他快速整理了一下床铺,将贴身的油纸包又检查了一遍,确认碎片还在,且异常安静,这才稍稍安心。
打开门,陈胖子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出现在眼前,带着明显的不悦:“你小子,昨晚偷牛去了?喊这半天!”
“没……做了个噩梦,没睡好。”云澈低下头,含混地解释。
陈胖子上下打量了他两眼,皱了皱眉:“脸色是有点差。行了,别杵着,赶紧去前头帮忙!今天不知怎的,客人格外多,像是约好了一样!”
云澈跟着陈胖子来到前堂。果然,虽然还未到午市正点,但大堂里已经坐了近半的客人,人声嘈杂,跑堂的伙计穿梭不息,个个脚底生风。空气里弥漫着早点的香气和茶水的蒸汽。
云澈立刻投入到忙碌中。端茶送水,擦拭空桌,回应客人简单的需求。身体的疲惫和手臂的酸麻在忙碌中似乎被暂时遗忘,但内心的那根弦却始终紧绷着。他一边工作,一边用眼角的余光,警惕地扫视着大堂的每一个角落,每一扇门窗。
没有黑衣人的身影。
也没有那种被冰冷目光注视的感觉。
但这并未让云澈放松,反而让他更加不安。暴风雨前的宁静,往往最是压抑。蚀日盟的人,绝不会因为一次未成功的“触动”就放弃。他们一定在谋划着什么。
上午的忙碌中,云澈敏锐地察觉到,今天的客人似乎有些不同。虽然依旧是三教九流,但其中明显多了几桌气质迥异的人。
靠窗的一桌,坐着三个身穿青色劲装、腰佩长剑的年轻人,举止干练,眼神锐利,彼此交谈时声音压得很低,不时警惕地观察四周。他们的衣物袖口和领口,绣着不起眼的流云纹饰。
另一桌在角落里,是一个独坐的老者,须发皆白,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,面前只摆了一壶清茶,一碟花生米。他闭目养神,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,但云澈从他身上,隐隐感觉到一种如古井深潭般的沉静气息,与黑衣人那种冰冷的“秩序”截然不同,更像是一种内敛的“自然”。
还有一桌,是几个商贾打扮的人,但言谈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对各地山川地理、奇闻异事的熟悉,远超普通行商。其中一人,手指关节粗大,虎口有厚茧,显然是常年握持兵刃所致。
这些人的出现,绝非偶然。临渊城,这个地处东煌大陆边缘、临近无尽云海的偏僻小城,似乎正在因为某种原因,吸引着各路人马的注意力。
难道……都和南边云海的异动有关?和浮空岛、神树的传闻有关?甚至……和自己有关?
云澈不敢深想,只觉得那张无形的网,似乎收得更紧了。
临近午时,客人越来越多,醉仙楼几乎爆满。陈胖子在后厨吼得嗓子都快哑了,锅铲翻飞,热气蒸腾。云澈和几个伙计忙得几乎脚不沾地,额头上满是汗珠。
就在云澈端着一大盘刚出锅的“红烧蹄髈”送往二楼雅间,经过楼梯转角时,异变突生!
楼下大堂靠门的位置,突然传来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伴随着碗碟碎裂的声音和女人的惊叫!
“啊——!我的裙子!”
“对不起对不起!客官恕罪!小的不是故意的!”一个伙计惊慌失措的告饶声响起。
云澈脚步一顿,下意识地朝楼下看去。只见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旁,一个穿着绸缎衣裙、打扮艳丽的妇人正跳着脚,指着自己裙摆上一大滩油渍和菜汤,气得脸色发青。她对面,一个跑堂的小伙计面如土色,连连鞠躬,脚边是打翻的托盘和碎裂的碗碟。汤汁和菜肴溅了一地,也殃及了旁边几桌客人,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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