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苔在砖缝里发黑萎缩的瞬间，地面裂开一道细纹。那道纹路像活物般蔓延，直冲祭坛中心。诸葛轩一把抓住容若涵的手腕，把她往自己这边拉近半步。两人背靠背站着，呼吸同时一滞。
重力又变了。
这一次不是均匀施压，而是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，像是要把他们的骨头碾成粉末。容若涵闷哼一声，膝盖弯了一下，但没松手。她的指尖掐进诸葛轩手臂，留下四道红印。
“走。”诸葛轩咬牙。
他们挪动脚步，踩在符文熄灭的间隙。每一步都慢得像拖着铁链。三丈距离，走了足足半炷香时间。到宫殿基座前时，脚下突然塌陷，露出深不见底的裂缝。
裂缝中央插着一柄剑。
剑身全黑，只露出半截剑柄。周围悬浮着十几道青色剑痕，缓缓旋转，像在守护什么。空气中有种低沉的震动，不是声音，而是直接传入骨髓的频率。
诸葛轩盯着那把剑，体内的剑意忽然自主流动起来。《九霄剑诀》第一式“起锋”的感觉重新浮现，顺着经脉一路冲到指尖。他下意识伸出手。
“别碰！”容若涵突然喊。
她抬手按住他肩膀，力气大得不像个重伤的人。“这地方的规则一直在逼我们分开。现在出现这把剑，不可能是让你随便拿的。”
诸葛轩收回手，喘了口气。“我知道。但它在叫我。”
他说的是实话。那把剑没有发出任何声响，可他能感觉到它的存在，就像胸口有团火在烧。不只是剑意共鸣，更像是某种……召唤。
“你确定要试？”容若涵问。
“我不试，它也不会放过我。”
她说不出反对的话。刚才破阵时她用了血誓之力，现在左手还在渗血，体力早就透支。但她还是站稳了，靠在他背后，低声说：“要是不对劲，立刻撤手。”
诸葛轩点头。
他再次伸手，指尖刚触到剑柄，识海猛地炸开一阵剧痛。眼前景象扭曲，整个人跪倒在地。
幻象来了。
他看见自己握着这把剑，站在尸山血海之中。容若涵倒在他脚边，胸口插着半截断剑，嘴角却带着笑。“你终于走到最高处了。”她说，“可你看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。”
他想摇头，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。幻象里的他举起剑，指向父亲。诸葛文渊站在远处，衣袍染血，眼神失望。“你不该执剑。”他说完，被一剑斩碎。
接着是李慕白，是村里的老人，是曾经救过的陌生人……一个个倒下，全因他手中的剑。
最后画面定格在一片废墟上。天空裂开，大地崩塌，而他独自立于巅峰，手中长剑滴血。
“你为何执剑？”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响起。
诸葛轩满头冷汗，牙齿咬出血。他没有闭眼，也没有挣扎，只是死死盯着幻象中的自己。
“我不是为了无敌。”他开口，声音沙哑，“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。我执剑，是因为有人需要被保护。若有一天必须流血，那也该是我挡在前面。”
幻象晃了一下。
他又说：“若她还在身后，我就不是孤身一人。”
这句话出口的刹那，幻象轰然破碎。
他睁开眼，发现自己仍跪在裂缝边缘，右手已经握住剑柄。古剑轻震一下，像是回应。一股温润的剑意顺着手臂涌入经脉，与《九霄剑诀》的剑意融合，形成一条更粗、更稳的气流。
“你拿到了？”容若涵扶着他肩膀问。
“它让我碰了。”诸葛轩喘着气站起来，剑还插在岩心，但他知道，这把剑已经认可了他。
就在这时，古剑突然剧烈震动。一道光柱从剑身冲天而起，直击宫殿虚影底部。整个遗迹开始共鸣，地面符文全部亮起，红纹如血，迅速交织成一张巨大阵图。
诸葛轩感到脑袋一沉，无数画面强行灌入识海。是剑招，是剑理，是天地间最原始的剑势运转方式。这些信息太过庞大，稍有不慎就会撑爆神志。
“坐下来！”容若涵推他一把。
他顺势盘坐，双手搭在膝上，全力稳住意识。可传承之力太强，太阳穴突突直跳，鼻腔渗出血丝。
容若涵绕到他身后，用手指蘸了自己掌心的血，在他后背画下三道短横线。动作很快，但每一笔都精准落在特定位置。那是她族中秘传的稳魂符印，虽然残缺，也能起一点缓冲作用。
诸葛轩感觉到压力减轻了一瞬。他抓紧机会，在意识深处迎向那股古老意志。
“我接此传承。”他在心里说，“不负此剑，不负此缘。”
话音落下，灌入识海的信息流骤然变得有序。原本杂乱冲击的画面开始归类，剑招归剑招，剑意归剑意，一一沉淀下来。他的金丹在体内高速旋转，剑意凝成细丝，缠绕在丹核之外，越来越密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光芒渐弱。
古剑停止震动，表面浮现出一层极淡的微光，随后缩回岩缝，只剩一丝青芒缠绕在诸葛轩右手手腕上，像一道烙印，也像一个约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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