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二十六,卯时初刻,湘王府别院。
晨雾如纱,笼罩着这座占地二十亩的宅院。院墙斑驳,朱漆大门紧闭,门匾上“湘王府”三个鎏金大字蒙着一层灰。自湘王朱柏“死”后,这座别院就再无人居住,只留两个老仆看守。
但现在,连老仆也不见了。
蒋瓛带人破开大门时,院子里静得可怕。落叶积了厚厚一层,在晨风中打着旋。正厅门虚掩着,推开门,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厅中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尸体,有男有女,都是仆役打扮。血已经凝固成暗黑色,在青石地板上画出诡异的图案。
“查过了,”一个锦衣卫千户低声禀报,“都是被利刃所杀,一刀毙命。死亡时间……大概在昨夜子时到丑时之间。”
朱雄英踏进厅中,目光扫过那些尸体。死者的表情大多惊恐,有人还保持着逃跑的姿势。这说明凶手来得突然,他们来不及反应。
“湘王妃呢?”他问。
“没找到。”蒋瓛脸色难看,“所有房间都搜过了,一个人都没有。但……”
他顿了顿:“后花园假山下发现了一条密道。”
又是密道。
朱雄英跟着蒋瓛来到后花园。假山已被移开,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。洞口石阶上,有新鲜的血迹,点点滴滴,一直延伸到深处。
“有人受伤了。”陈默蹲下查看血迹,“血迹未干,最多一个时辰。”
一个时辰前,就是寅时。那时他们正在码头搜查三号仓。
“追。”朱雄英简短下令。
陈默率先进入密道,朱雄英紧随其后,蒋瓛带人断后。密道狭窄潮湿,墙壁上每隔一段就有油灯,但大多已经熄灭。血迹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刺目,像一条引路的红线。
走了约莫百步,前方出现岔路。血迹向左延伸。
“等等。”朱雄英停下脚步。他蹲下身,仔细观察岔路口的地面。除了向左的血迹,右边岔路口的地面上,也有几个淡淡的脚印——很浅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“兵分两路。”他站起身,“陈默,你带五个人向左追。蒋瓛,你带五个人向右。本宫……”
“殿下不可单独行动!”徐妙锦急道。
“本宫不会单独。”朱雄英看向剩下的锦衣卫,“你们跟我一起,走中间。”
“中间?”众人一愣。
朱雄英指向岔路口正前方——那里看似是石壁,但仔细看,石壁与地面的接缝处,有极细微的磨损痕迹。他伸手在石壁上摸索片刻,找到一处凹陷,用力一按。
石壁无声滑开,露出第三条路。
“这是……”蒋瓛惊讶。
“沈家老宅密道的机关也是这种设计。”朱雄英语气平静,“沈家、明月楼、湘王府……这些地方都有密道,而且机关相似。这说明,设计这些密道的是同一批人。”
他率先走进第三条路。这条路比前两条更窄,只能容一人通过。走了约莫五十步,前方豁然开朗——是个不大的石室,约莫三丈见方。
石室里空空荡荡,只有正中摆着一张石桌。桌上放着一盏油灯,灯油将尽未尽。桌旁有两张石凳,其中一张石凳上,坐着一个人。
一个女人。
她背对着入口,一动不动。
“小心。”朱雄英示意众人戒备,自己缓缓走上前。
走到正面时,他看清了女人的脸——约莫三十岁年纪,面容姣好,但脸色惨白如纸。她穿着湘王妃的服饰,头戴珠冠,双手交叠放在膝上,眼睛睁着,但瞳孔已经涣散。
死了。
“是湘王妃。”蒋瓛辨认道,“洪武十八年湘王大婚时,臣见过她。”
朱雄英仔细查看尸体。颈部有一道细细的勒痕,是被人从背后用绳子勒死的。死亡时间……大概在昨夜子时左右。
“她是死在别院,然后被搬到这里来的。”陈默检查了石凳周围,“地上有拖拽的痕迹。”
“为什么要把尸体搬到这里?”徐妙锦不解。
朱雄英环视石室。四壁光滑,没有门窗,唯一的出口就是他们进来的那条密道。这里像个……坟墓。
“看这里。”蒋瓛在石桌下发现了一样东西。
是一封信,压在石桌脚下。信封上写着:“朱雄英亲启”。
是留给他的。
朱雄英拆开信,抽出信纸。纸上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迹:
“影子无处不在,而你永远抓不到。游戏才开始,殿下。”
落款是一个奇怪的符号:三条波浪线,托着一轮残月。
白莲教的标记。
“她在嘲讽我们。”陈默咬牙。
朱雄英收起信,重新审视湘王妃的尸体。忽然,他注意到她的右手攥得很紧,指缝里露出一点纸角。
“掰开她的手。”
蒋瓛上前,小心掰开湘王妃僵硬的手指。掌心里是一小块撕破的纸片,上面用血写了两个字:“小心”。
小心什么?没写完。
“她在临死前想告诉我们什么。”徐妙锦分析道,“但只写了两个字,就被杀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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