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5 年八月十八日,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的第三天,延河两岸还飘着庆祝的余味。城里的广播喇叭昼夜响着《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》,新华书店门前堆着刚印好的报纸,头版上 “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” 的大字标题,被阳光晒得格外醒目。
可热闹劲儿没持续多久,新的紧张感就漫了开来。延安的机关、学校、部队都在动 —— 干部调令一张接一张往下发,窑洞里的灯亮到后半夜,连街头的标语都换了,从 “庆祝胜利” 改成 “备战建设”。所有人都在等,等下一步该往哪走、该干什么。
教育处是最先动起来的。中央的指示很快传到:少年班要重新编制,改成 “少年干部训练队”,专门为各解放区培养年轻干事,等新区一接管,就把人派过去。
那天上午,郑教员攥着文件走进教室。屋里闷得慌,窗外的蝉叫个不停,吵得人心里发紧。少年们都抬起头,眼神里带着盼头,等着他开口。
“同学们,” 郑教员扫了一圈教室,声音比平时沉,“党中央决定,把咱们少年班改成少年干部训练队。现在解放区要接管,要建政权,要办学校,到处都缺人 —— 你们这批人,是第一批要派出去的少年干部。”
教室里静了几秒,接着就炸开了锅。有人兴奋地拍桌子,说终于能去干实事;也有人皱着眉,小声问 “去了要做什么”。余念新坐在最后一排,没说话,只盯着郑教员手里的文件 —— 那文件边角已经被攥得发皱,能看出这事定得急、定得实。
“从明天起,课程要调整。” 郑教员等大家安静下来,继续说,“加政治课、行政课,还有文书训练。每个人都得学会写工作报告、记会议记录,甚至要学管账。别觉得这些简单,到了新区,这些都是要上手干的活。”
“那我们算不算上前线?” 张根生忍不住小声问。
郑教员听见了,看了他一眼,语气平静却肯定:“算。只不过这次的前线,不在战场上,在新区的政府里、学校里。”
下午,教育处开全员会,小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,连门口都站了人。窗外传来铁匠铺的叮当声,那是工人们在赶制农具,为战后生产做准备。凌莎坐在前排,桌上摊着厚厚的文件,都是关于教育系统调整的方案。
会议主题很明确:“战后教育系统重组”。从中央到边区,所有学校、保育院都要重新规划,还要筹备新学制,为新区培养师资。一个来自中央教育委员会的干部站在前面,念着指示:“延安保育院并入少年干部训练队,原来年纪小的学员,分流到干部子弟小学;十二岁以上的,进训练队预备班,跟着学实务。”
凌莎听得很认真,手里的笔没停,偶尔在文件上画圈。她在保育院待了七年,看着一批又一批孩子长大,现在要和这里告别,心里却没太多波澜 —— 她知道,这是为了新区的孩子,为了战后的教育,是该往前走了。
散会后,那名干部把凌莎叫到一边:“组织有两个安排,一是让你留在训练队,协助教学;二是延安要派一批骨干去华北,帮新区建学校、招老师。你想选哪个?”
“我去华北。” 凌莎没犹豫,“新区更缺人,我去那边能多干点实事。”
干部笑了:“现在大家都在说‘建设新中国’,你这老教育人,正好能派上大用场。”
没几天,少年班的人就全部搬到了新驻地,在延安南关附近。新宿舍还没修好,大家暂时住在半山腰的几孔旧窑洞里。
训练队的课程比以前紧了不止一点 —— 早上学政治、行政,下午要么去机关帮忙抄文件、记会议,要么去地里劳动,晚上还要集中学政策文件,经常忙到油灯快烧干。
一天早上,中央大礼堂门口贴了张通知,用红漆写着:“主席将于今日下午在礼堂讲话,主题为解放区建设与干部培养,各单位组织人员参加。”
下午的礼堂挤得水泄不通,连过道里都站满了人。少年们坐在最后一排,垫着纸壳子,尽量往前凑。主席走进来的时候,台下的掌声响了很久,连窗外的蝉叫声都被盖了过去。
“同志们,” 主席站在台上,声音不大,却能传到每个角落,“抗日战争胜利了,这是大好事,但咱们不能松劲 —— 全国还没解放,新区要接管,老百姓要过日子,这些都得靠大家干出来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全场:“我们的干部,不能只会喊口号,得懂政治,懂生产,更得懂老百姓的心思。延安是咱们的大本营,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人,都是新中国的种子,要把‘为人民服务’的根,扎到各个解放区去。”
掌声再次响起来,比之前更热烈。余念新坐在下面,想起在晋察冀看到的老乡 —— 他们在炮火里种地、办学,不就是在等这样的 “种子”,等有人来帮他们建安稳的日子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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