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小钢铁厂的炼钢车间场地里,已经站满了人。孙老匠带着工人用麻绳和木尺丈量地基,尘土沾在裤脚管上,被清晨的霜气凝成白花花的一片。
陈技师和张怀山老技师蹲在地上,对着苏联热风炉的安装图纸低声讨论,时不时用树枝在泥地上画几笔,敲定设备的摆放位置。余念新走到两人身边,手里攥着华东军区的那封加急电报。
“张老,特种钢材的事,您再给说道说道,需要哪些设备,哪些原料,咱们心里也好有个底。”
张怀山放下手里的图纸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,翻开来说:“特种钢材不是普通的钢材,里面得加锰加铬,这两种合金元素能提高钢材的硬度和耐腐蚀性,正好适合做炮管。
咱们现在的轧钢设备还没到位,就算到位了,也得改造,普通的轧钢机轧不出那么高的精度。”
陈技师在一旁补充:“还有温度控制,轧钢的时候温度高一度低一度都不行,得有专门的测温仪。咱们现在只有普通的水银温度计,根本达不到要求。”
余念新点了点头,心里盘算着。安庆靠长江,水运方便,能从重庆运煤、从皖南运铁矿,这是最大的优势,但比起东北、河北的老工业底子,缺技术、缺精密设备是实打实的短板。
他转头对跟在身后的老彭说:“立刻给京津筹备组的马组长发报,问问他们那边能不能支援一批锰铬合金,还有高精度的测温仪。另外,把咱们要建轧钢车间的事也说清楚,看看能不能再支援点轧钢机的改造图纸。”
老彭掏出笔记本记下来,转身就往电报局跑。张怀山看着余念新的背影,笑着对陈技师说:“余委员是个干实事的人,遇事不慌,这样的带头人,才能把工业搞起来。”
陈技师深以为然:“可不是嘛,从去年整合小作坊到现在,安庆的工业一天一个样,都是余委员带着大家干出来的。”
两人正说着,周师傅带着联合机械厂的几个工人走了过来,手里还拿着几张图纸。“张老,陈技师,你们看看,这是我们厂设计的无缝钢管模具,已经调试得差不多了,再过几天就能投产。
另外,我们还琢磨着,能不能用这个模具的技术,改造一下轧钢机的轧辊?”
张怀山接过图纸,眯着眼睛看了半天,点头说道:“思路是对的,轧辊的精度是关键,你们这个模具的加工精度够,只要把轧辊的弧度调整好,应该能行。”
周师傅一听,脸上立刻露出喜色:“那太好了!我们回去就抓紧改造,争取赶在轧钢车间建成前,把轧辊弄出来。”
上午的工作就在这样的讨论和忙碌中推进着。孙老匠带着工人把地基的白线画好了,陈技师和张怀山敲定了热风炉和高炉的连接位置,周师傅带着工人回去改造轧辊,每个人都各司其职,忙得脚不沾地。
没有电灯,大家就靠着煤油灯和天亮后透进来的天光干活,节约每一滴煤油是所有人的共识。
中午的时候,余念新回到地委办公室,刚坐下喝了口水,纺织合作社的张组长就来了。
她手里拿着一张订单,进门就说:“余委员,京津那边又追加了五千匹加厚坯布的订单,还说要是质量好,以后长期跟我们合作。”
余念新接过订单看了看,笑着说:“这是好事啊,说明咱们的产品得到认可了。你们合作社能接下吗?要是人手不够,就从附近的村子里再招点人,地委帮你们协调。”
张组长点头说:“人手我们已经联系好了,就是缺织布机。联合机械厂那边答应给我们造简易织布机,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交货?”
“我下午就去联合机械厂问问,”余念新说,“军工订单快完成了,应该能腾出人手来造织布机。”
张组长千恩万谢地走了,余念新刚想歇口气,通讯员又送来了一封电报,是上海的赵彦霖发来的。电报里说,上海工具厂又支援了一批合金刀具,已经装上船了,预计三天后到安庆。
另外,他还托人带话,说上海的无缝钢管厂愿意和安庆联合机械厂合作,一起研发高精度钢管的生产技术。
余念新看完电报,心里更踏实了。合金刀具能解决联合机械厂精密加工的问题,和上海无缝钢管厂的合作,更是能让安庆的钢管生产技术更上一层楼。
下午,余念新去了联合机械厂。车间里,军工零件的生产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,工人们正在加班加点赶制最后一批零件。
没有流水线,全靠人手一台老式机床,师傅带着徒弟,手把手地教着测量和打磨。周师傅正带着工人调试轧辊的模具,看到余念新进来,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上去。
“余委员,您来了!轧辊的改造进展很顺利,我们已经把模具的精度调整到最高了,就等试生产了。”
余念新走到模具旁边,仔细看了看,问道:“军工订单什么时候能完成?织布机的事,你们什么时候能开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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