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成连忙亲手斟茶,双手递到他面前,腰弯得更低:“前日小舅子不懂事,被人撺掇着去御史台递状子,给裴相添了天大的麻烦!下官已经把他狠狠训了一顿,他也悔得肠子都青了,还望裴相大人有大量,别跟他一般见识。”
裴文筠端起茶盏,指尖摩挲着杯沿,语气平淡:“我今日来,不是为追责。你查清那日谢舒云的事了?”
“查清了,查清了!”袁成连忙点头,凑近了些压低声音,“下官问清楚了,谢小姐从没亲口说过是裴相休妻,是听到她兄与她长谢元新争吵时被下人听去传歪了。后来小舅子救了谢小姐,两人一来二去便熟了,前段时间明妃娘娘孕吐难受,太医院的方子效果不佳,小舅子跟谢小姐提了一嘴,谢小姐给了个民间的食疗方子,没想到一用就见效。明妃娘娘还特意召见过谢小姐,之后没几日,小舅子就昏了头递了状子……”
裴文筠闻言,眼底闪过一丝了然,放下茶盏问:“你那小舅子,成亲了吗?”
袁成一愣,没料到他突然问这个,连忙摇头:“还没呢,他一心扑在医术上,婚事一直拖着。”
“谢舒云是江南谢家的千金,陛下亲封的明慧县主,如今谢家又是大虞皇商,家底丰厚,人品也端正。”裴文筠语气放缓,“你小舅子救过她,也算有缘。袁大人若是有空,不妨撮合撮合,两人倒是般配。”
袁成瞬间会意,眼睛一亮,连忙拱手:“裴相放心!下官这就去打听谢小姐的意思!”
“记住,得两厢情愿。”裴文筠叮嘱道,“别为了这事委屈你家小舅子,也别让谢小姐为难。”
“是是是!下官省得!”袁成连连应下,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——裴文筠不仅不追责,还为小舅子的婚事操心,这分明是不计前嫌了。
裴文筠看了眼窗外的天色,起身道:“时候不早了,我先回去,袁大人早些休息。”
“下官送裴相!”袁成连忙起身,一路恭恭敬敬送到府门口,直到裴文筠的马车消失在夜色里,才松了口气转身回府。
刚进内院,便见妻子周氏迎上来,脸上带着几分好奇:“方才我在廊下看见,来的是右相裴大人?这位裴相年纪轻轻,怎么瞧着比苏相还威严,方才我都没敢上前打招呼。”
“威严?那是人家有真本事!”袁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,“你有空管这些,不如好好管管你弟弟!成天不务正业,被人当枪使还不知道,要不是裴相大度,咱们家这回就栽了!”
周氏委屈地瘪瘪嘴:“谁知道他这么不懂事……再说,我先前听人说,这位裴相娶的是个歌舞坊的坊主,还以为是谣言,没想到是真的!这身份差距也太大了,陛下怎么会同意?”
“你懂什么!”袁成重重叹了口气,“我在殿前听侍卫长说,太皇太后亲自下的懿旨赐婚!那位裴夫人绝不是简单人物!”
袁夫人点头,“对!那日杨夫人的茶宴上得见,人生的不像是凡人,真美啊!怪不得坊间传,淮王曾明抢过!”
袁大人赶紧制止,“你可别再乱说了,淮王错认王妃,先皇下令不许外传的!此事莫要再提!”
“对!对!真真假假的,咱不敢说!”周氏吓得缩了缩脖子,小声道:“我也是两年前看过月溶坊的杂剧,听人说领舞的就是从前的坊主,也就是现在的裴夫人……长得是真好看,跟画里的仙女似的,怪不得裴相宝贝得紧。”
“行了,别再嚼舌根了!”袁成打断她,“明日你亲自去谢府走动走动,探探谢小姐的口风,务必把你弟弟和谢小姐的婚事促成,这可是裴相亲自提点的,办好了,对咱们家只有好处!”
周氏连忙点头:“我知道了,明日一早就去!”
夜色渐浓,月华如练,倾泻在青石街道上。裴文筠的马车碾过路面,车轮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他坐在马车里,又想起了梨溶月的音容笑貌,她对他比以前更体贴,似乎更加适应了大虞的生活,要离开的话也不再挂在嘴边了,可是他知道,她也在深深的爱他,不管什么大脑意识的控制的爱他。
一个人的力量怎能对抗漫长历史长河的沉疴旧疾,他想帮她, 可是他忍不住会心痛,只是不知道是为她痛还是为自己痛。
“回上林庄园。”他吩咐车夫。
“是,相爷。”
到了上林庄园门口,他掀开车帘,挥手示意迎上来的门房:“轻些,别惊扰了夫人。”门房连忙点头,躬身引着他往内走,脚步放得极轻。
庭院里的石榴花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白,晚风卷着草木香掠过,裴文筠径直走向梨溶月的主院。窗棂里透出暖黄的烛光,他轻轻推开门,便见梨溶月正坐在案前看书,素白的手指捏着书页,淡粉色的裙摆在烛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。
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梨溶月猛地抬头,看见他的瞬间,眼睛瞬间亮了,连忙放下书起身,语气里满是惊喜,“傍晚送汤时你也没说今夜要回来,怎么不提前说一声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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