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胡小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,在第二天黎明时分回到守林屋时,万胜利正抱着那支三八大盖,靠在门后打盹。
听到门响,他像一只被惊醒的豹子,猛地跳起来,举起了枪。
“谁?”
“我!”胡小虎的声音沙哑而虚弱。
万胜利听出是胡小虎的声音,赶紧放下枪,搬开顶门的木杠,拉开了门。
看到胡小虎那张被冻得发紫、满是疲惫的脸,万胜利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。
“小虎,你回来了!”他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胡小虎,把他拖进屋里。
“快,快上炕!”
胡小虎一沾到热乎乎的土炕,就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。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是躺在那里,大口地喘着气。
万胜利手忙脚乱地给他脱掉湿透的鞋袜,又端来一碗滚烫的热水。
胡小虎喝了水,缓了半天,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从怀里,那个最贴身、已经被体温捂得滚烫的口袋里,掏出了那个布包。
他把布包递给万胜利。
万胜利颤抖着手接过来,打开一看,眼睛瞬间就直了。
十张崭新的一块钱,和一沓厚厚的粮票,在昏暗的屋子里,仿佛闪着金光。
“这……这……都……都是咱们的?”万胜利的声音都在发抖,他拿起一张钱,翻来覆去地看,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,那股子油墨的香味,让他一阵眩晕。
“嗯。”胡小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,脸上露出了疲惫而满足的笑容。
“发了!咱们真的发了!”万胜利再也控制不住,抱着那包钱和票,在屋里又蹦又跳,像个得了糖吃的孩子。他一会儿把钱在炕上铺开,一张一张地数,一会儿又把粮票拿起来,一张一张地看。
“小虎,你快看!这可是十斤粮票啊!咱们可以去买白面了!买大米!咱们可以吃白面馒头,吃大米饭了!”
“还有这十块钱!我的天,十块钱!咱们可以买肉,买油,买盐,还能扯二尺布做条新裤子!”
胡小虎看着他那副兴奋得快要疯掉的样子,心里也充满了喜悦。他知道,这十块钱和十斤粮票,对于他们这两个从饥饿边缘挣扎过来的人来说,意味着什么。
那意味着尊严,意味着希望,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像个人一样活着。
两人兴奋了小半天,才慢慢冷静下来。
“小虎,你快跟我说说,昨天晚上到底怎么样?顺不顺利?有没有出什么岔子?”万胜利把钱和票小心翼翼地收好,藏在炕席底下一个最隐秘的角落里,才凑过来问道。
胡小虎便把昨天晚上送货和取钱的经过,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。当听到交易过程中的惊心动魄时,万胜利紧张得手心直冒汗。
“我的娘唉,这跟电影里演的地下党接头似的,也太吓人了。”万胜利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。
“越是这样,才越安全。”胡小虎靠在被子上,喝着热水道,“那个钱主任,是个老江湖,心思缜密得很。他这么做,就是为了谁也抓不住谁的把柄。咱们只要按他的规矩来,就不会有事。”
“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?还继续送货吗?”
“当然要送!”胡小虎的眼睛里闪着光,“这只是第一笔。王卫东说了,要是货好,以后可以长期要。咱们的鱼干,就是咱们的聚宝盆,得源源不断地给咱们生钱!”
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不过,咱们现在不能光顾着挣钱。有了钱,第一件事,就是改善咱们的装备和生活。”
胡小虎的脑子已经开始飞速运转,规划着这第一笔“巨款”的用途。
“胜利,你记一下。”他坐直了身子,开始分配任务,“咱们得买的东西不少,得分头行动,还得做得隐蔽,不能让人看出咱们突然有钱了。”
“第一,盐。咱们做鱼干和腊肉,盐是消耗品,必须多储备点。这东西不扎眼,我去公社供销社,分几次买,每次少买点,就说队里分的盐不够吃。”
“第二,油。咱们得买点荤油,炒菜香,也能补充体力。这个不能在公社买,目标太大。等下次去县城,我找个没人的地方,跟那些乡下老乡私下里换点。”
“第三,布和棉花。咱们这身破棉袄,早就该换了。等开春了,天一暖和,咱们就得换上新衣服。这个也得去县城买,买回来,不能让任何人看见。”
“第四,也是最重要的,工具!”胡小虎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,“咱们现在这把破斧头,砍柴效率太低了。得买一把新的、钢口好的大斧子。还有,咱们得买几把锋利的剥皮刀,处理猎物方便。这些东西,都得在县城偷偷买。”
“还有,我想买个收音机。”胡小虎的眼睛里充满了向往,“半导体的就行。咱们在山里,跟聋子瞎子一样,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。有了收音机,咱们就能听新闻,了解政策变化。这很重要。”
万胜利听着胡小虎一条条地分析,不住地点头,眼睛越来越亮。他以前只想着吃饱穿暖,从没想过这么多。他发现,胡小虎的脑子,就像个账本,把所有事情都算得清清楚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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