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小虎看着图纸上那个规划得井井有条的“新工厂”,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,又酸又胀。
他原本只是想着扩建厂房,增加生产线。可柳夏想的,比他远得多,也细致得多。
她不仅考虑了生产,还考虑了工人的生活。
“这……这托儿所是谁想出来的?”胡小虎指着图纸一角那个画着小木马的方框,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是柳夏姐想的。”顾晓晓抢着回答,“柳夏姐说,咱们厂里女工多,很多人家里都有孩子没人带。要是厂里有个托儿所,她们上班也能安心。以后咱们厂效益好了,还可以办个自己的小学呢!”
柳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我也就是随便画画。咱们现在还没那个条件。”
“谁说没条件?有!必须有!”胡小虎用力一拍桌子,掷地有声,“就按这个图来盖!钱不够,我想办法!工人不能只为我们流汗,我们也要让他们能安心、有尊严地在这里生活!这个厂,是我们的,也是大家的!”
他这番话,说得斩钉截铁。柳夏和顾晓晓看着他,眼睛里都闪烁着光芒。她们知道,这个男人,心里装着的,不仅仅是生意和野心,更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。
接下来的几天,胡小虎彻底成了“总设计师”和“总指挥”。
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,结合柳夏的初步规划和他脑子里的后世工厂设计理念,对那张蓝图进行了更深层次的优化。
他把生产区分成了原料区、加工区和成品区,设计了最合理的物流动线,避免交叉污染。他规划了独立的污水处理系统,这在这个年代,简直是天方夜谭。他还亲自设计了工人的宿舍,保证每个房间都能通风采光。
一张张更加专业、更加精细的图纸,从他笔下诞生。
李大壮找来的老木匠和老瓦匠们,看到这些图纸时,全都惊呆了。他们盖了一辈子房,从来没见过这么巧妙、这么人性化的设计。一个个都把胡小虎当成了鲁班在世,干活的劲头更足了。
整个工厂,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。
一边,是柳夏和顾晓晓带着工人们,在老车间里,继续生产着“长白山珍宝”罐头,为第一个月的一万瓶订单储备着产品。
另一边,是李大壮带着新招来的壮劳力,和老瓦匠们一起,挖地基,和泥,砌墙,为新厂房的建设挥洒着汗水。
胡小虎自己,则隔三差五地,就要开着拖拉机,往返于县城和镇子之间。
在县机械厂,钱工和张德全带领的技术小组,已经不分昼夜地干了快十天。在新式封罐机的核心部件——那个结构复杂的双滚轮封口压头上,他们遇到了难题。
那个部件对材料的硬度和精度要求极高,用机械厂现有的车床,很难达到图纸上要求的公差。
胡小虎二话不说,直接从要塞里,又“变”出几根日军炮管上的特种合金钢。
当钱工看到这些东西时,已经见怪不怪了。他只是默默地接过工具,眼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,一头扎进了攻关工作里。
在靠山屯,马老三家的小院里,一间崭新的、墙壁刷得雪白的大瓦房,也已经拔地而起。胡小虎甚至想办法,从县电力公司,拉了一根专线过来,让这个偏僻的小山村,第一次通上了电。
当马老三看着屋里亮起的电灯泡时,这个倔强了一辈子的老头,眼眶都红了。他二话不说,拿出了自己珍藏了几十年的蜂种,开始按照胡小虎提供的“新法”,着手培育高产的蜂王浆。
一切,都在有条不紊地,向着好的方向发展。
仓库里的成品罐头,一天比一天多。新厂房的地基,已经打了出来。新机器的零件,也一个个地被加工成型。
所有人都觉得,只要照这个势头下去,他们一定能完成那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,在秋季交易会上,一鸣惊人。
然而,天有不测风云。
就在距离交易会开幕,只剩下最后十天的时候,麻烦,找上门来了。
这天下午,胡小虎正在工地上,跟老瓦匠研究墙体的砌法。一辆黑色的“伏尔加”轿车,一路扬着尘土,嚣张地停在了食品厂的大门口。
在这个年代,镇子上连吉普车都少见,更别说这种只有地市级领导才能坐的“伏尔加”了。
车门打开,下来三个人。
为首的,是一个五十多岁,大腹便便,梳着油光锃亮大背头的胖子。他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,手上戴着一块“上海”牌手表,一脸的官气。
跟在他身后的,是两个穿着工商管理制服的年轻人,手里拿着公文包,神情倨傲。
“谁是这里管事的?”胖子背着手,像领导视察一样,中气十足地喊道。
李大壮正在门口指挥人卸沙子,见这阵仗,赶紧迎了上去。
“几位领导,你们找谁?”
胖子斜着眼,根本没正眼看李大壮,从鼻子里哼了一声:“让你们厂长出来见我!”
胡小虎听到动静,皱了皱眉,走了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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