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院子里一片狼藉,所有人都陷入一种悲壮的疯狂时,一个尖锐的电话铃声,突然从厂长办公室里传了出来。
在这个嘈杂混乱的环境里,这铃声显得格外突兀。
顾晓晓像是被惊醒了一样,她抹了一把眼泪,下意识地就往办公室跑。
“我去接电话!”
胡小虎没有阻止她。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工人们那一张张混合着愤怒、悲伤和绝望的脸,心里也在滴血。
这砸下去的,是几千块钱的成本,是几十个工人半个多月的血汗,更是他们参加交易会的希望。
但他知道,他别无选择。
有时候,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,而是万丈深渊。面对要把你逼死的恶人,你唯一的活路,就是比他更狠,更疯!
顾晓晓很快就跑了出来,她脸上的表情,非常古怪,像是看到了救星。
“小虎哥!是王姐!是省百货大楼的王丽科长打来的电话!她让你马上去接!”
王丽?!
胡小虎心里猛地一动。
她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电话来?难道是……
他来不及多想,立刻冲进了办公室,一把抓起了黑色电话听筒。
“喂!王姐!”胡小虎的声音,因为激动和沙哑,显得有些变形。
“小胡!你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?!”电话那头,传来王丽焦急万分的声音,“我刚才给县商业局的王局长打电话,想问问你们交易会参展资格的事。结果他跟我打官腔,说你们厂涉嫌违规生产,他们局里正派人调查!我一听就知道不对劲!是不是有人去你们厂里找麻烦了?”
王丽的消息,太灵通了!
胡小虎心里涌起一股暖流,他知道,自己赌对了!王丽,是真正把他当成自己人的!
“王姐!他们来了!县工商局的黄副局长,带着人,说我们是无证经营,要把我们厂给封了!我们刚生产出来的几千瓶罐头,全……全被我们自己给砸了!”胡小虎的声音里,带着压抑不住的悲愤。
“什么?砸了?!”电话那头的王丽,也惊得叫了出来,“你这小子,怎么这么冲动!那是多少钱啊!”
“王姐,他们要把我们往死里逼!我没办法!”
王丽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,似乎在飞快地思考。胡小虎甚至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。
“小胡,你听我说!”王丽的声音,突然变得异常冷静和果断,“你现在,什么都不要做!不要跟他们起任何冲突!把电话,给那个姓黄的!我来跟他说!”
胡小虎精神一振!
他拿着电话,走出办公室,穿过满地狼藉,径直走到了已经准备上车开溜的黄副局长面前。
“黄局长,等一下。”
黄副局长看到胡小虎,吓得一哆嗦,还以为他要动手。
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?我告诉你,我已经报警了!”
胡小虎没理他,冷冷道:
“省百货大楼,采购科的王丽科长,要跟你说话。”
省百货大楼?王丽科长?
黄副局长愣住了。他当然知道王丽是谁,那可是省城商业系统里,有名的女强人,连他们局长见了,都得客客气气的。她怎么会……
他将信将疑地接过电话。
“喂?我是县工商局的黄涛,您是……王科长?”
电话那头,不知道说了什么。黄副局长的脸色,瞬间就变了!
他那张胖脸,先是变得煞白,然后又涨成了猪肝色。额头上的冷汗,跟下雨一样,哗哗地往下流。
“是……是……王科长,您听我解释……这里面有误会……我……我不知道这个厂是您的重点扶持单位啊……”
“我马上撤!我马上就撤!您放心!保证……保证处理好!”
黄副局长对着电话,不停地点头哈腰,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,跟他刚才的嚣张跋扈,判若两人。
周围的工人们,都看傻了。
他们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,但他们看到,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黄大局长,此刻,就像一个被老师训话的小学生,连个屁都不敢放。
黄副局长挂了电话,或者说,是对方直接挂了电话。
他拿着听筒,呆立在原地,手还在不停地抖。
他看向胡小虎的眼神,已经从轻蔑,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恐惧!
他做梦也想不到,这个偏僻小镇上的破厂子,背后,竟然站着王丽这尊大神!
王丽在电话里,只说了三句话。
第一句:“黄涛,你好大的官威啊!我的供货商,你也敢动?”
第二句:“这批货,是省商业厅赵厅长亲自点名要的!你要是敢封,我现在就给赵厅长打电话,让他亲自来问问你,是依据的哪条法律!”
第三句:“从现在开始,这个厂,要是再少一根头发,我让你头上的乌纱帽,立刻就没了!你自己,掂量着办!”
每一句话,都像一把重锤,狠狠地砸在黄涛的心脏上!
赵厅长!那可是省商业系统的天!是他想见都见不到的大人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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