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菀仪眼神茫然。
她是忠远侯府的嫡女,从小锦衣玉食,也在族学读书识字。
她虽不如那位才名冠绝京华的沈芷容,但在闺中姐妹里,论起吟诗作对,她也是最出挑的那一个。
她记得少女时也曾对浩瀚书海心生向往,但母亲告诉她——
姑娘家读书识字,明理就好,能看懂账本,管好家事,便是顶顶重要的了,学问做得再深,有什么用呢,难不成还能去考状元?
久而久之,她也深以为然。
女子的一生,不就是嫁个好夫婿,相夫教子,管理内宅吗?
才华?
那是男子安身立命、博取功名的东西,与女子何干?
即便像沈芷容那般才名远播,最终还不是在婚事上诸多坎坷,那些才名,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罢了。
她一直是这样以为。
可现在,俞昭告诉她,有一个女子,因为拥有惊世骇俗的才华,便能让皇上折服,能让当世大儒甘心让位,能主持编修注定名留青史的煌煌巨着……
女子,也可以走向这样的高度吗?
盛菀仪胸中惊涛骇浪。
这时,周嬷嬷焦急走进来:“夫人,不好了,侯府出事了……”
盛菀仪猛地回过神,心脏骤然一缩:“怎么了,慢慢说。”
周嬷嬷道:“侯府安排人来传话,说上回进门的那个外室李姨娘在侯府兴风作浪,好不容易侯夫人的病刚好转些……可、可今日小年,府里设家宴,李姨娘竟然所有族亲的面,哭诉侯夫人病体未愈,她愿代为分忧,也不知她给侯爷灌了什么迷魂汤,侯爷他当众就把中馈对牌,给了李姨娘……”
“什么?”
盛菀仪霍然起身。
外室私生子女刚进门,正是需要母亲震慑的时候,父亲竟如此昏聩。
周嬷嬷哑声道:“侯夫人派人快马加鞭来报信,求夫人赶紧回去主持一下局面,不然那李姨娘还不知怎么得寸进尺……”
盛菀仪抬眼,对上了俞昭清明的视线。
她苦笑一声。
看,这就是她的世界。
不是俞家内宅的勾心斗角,就是娘家侯府的鸡飞狗跳。
母亲病弱,父亲昏聩,兄长无能,妹妹柔弱,除了她,还有谁能撑着?
她好像生来,就是为了处理这些永远理不清污糟事。
什么才华,什么高度,什么青史留名……那都是另一个世界的光,耀眼,却遥不可及。
而她,被牢牢钉在这个方寸之地。
“老太太,夫君。”盛菀仪压下胸中情绪,开口道,“娘家突发急事,母亲病重,我需得即刻回去一趟。”
俞昭点头:“侯府忙乱,我就不陪着过去了,你带些上好的人参药材,去吧。”
盛菀仪转身就出去了。
“真是……年都不让人过安生。”俞老太太撇了撇嘴,“忠远侯也是,一把年纪了,越发拎不清轻重,好好的嫡妻正室还在呢,居然让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掌家,也不怕传出去笑掉人大牙!”
俞昭听着,脸色也有些不好看。
他忽然想起了江臻。
当年,他高中之后,便以需要助力为由,迎娶盛菀仪为平妻,将内宅权柄和人情往来全部都交给了盛菀仪。
江臻这个原配,在俞家内宅,处境比之今日的忠远侯夫人,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,甚至更糟……至少忠远侯夫人还有娘家、有子女撑腰,而江臻当初,是真正的孤立无援。
那时候,她是如何走过来的?
俞昭忍不住抬眼,看向坐在长桌末位的江臻。
烛光下,她的侧脸线条柔和却沉静,她安安静静在用餐,动作不疾不徐,姿态从容,她平静得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,这俞家的一切纷扰,都与她无关。
不知为何,他突然心生不安。
好似她早就离开了,不是身体,而是心已经从俞家彻底抽离了……
直到大半夜,盛菀仪才从侯府归来。
俞昭在府门口迎她:“怎么回来了,既然岳母大人病着,你留在那边照料一晚也是应当。”
盛菀仪疲惫道:“我既已出嫁,便是俞家妇,岂有在娘家过夜的道理,传出去,旁人还不知要怎么议论我不知分寸。”
俞昭很满意她的分寸。
他问道:“侯府那边,究竟如何了?”
盛菀仪垂下眼睫:“没什么大事,已经处理好了,李姨娘再张狂,终究是妾,我回去说了几句,父亲也意识到不妥,母亲需要静养,我便先回来了。”
俞昭点头:“处理好了就行,临近年关,府内事务多,你好生歇着。”
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廊下,盛菀仪一直挺直的脊背才猛地松懈下来,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瘫坐在榻上。
她方才在侯府,简直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宅斗硬仗。
李姨娘拿到对牌后第一时间不是显摆,竟是立刻带人彻底核对了府中所有账目和库房。
结果触目惊心!
忠远侯府名下的田庄铺面,竟有大部分被她的好大哥盛永霖挪用变卖,如今只剩下一堆烂账。
更可怕的是,连她母亲为三妹预备的大部分嫁妆,都被盛永霖偷偷抵押了出去,换了银子填补他赌坊和花楼的窟窿。
而她母亲,竟然一直知情,甚至帮着遮掩。
侯府的窟窿太大了,父亲对母亲的信任已经崩塌,根本不愿意让母亲掌家!
是她好说歹说,分析利弊,最后,掌家之权暂时交给了她的大嫂……
忠远侯府,她曾经最大的倚仗和底气,竟然从内里烂透了,不仅不能给她提供助力,如今,反而成了她最大的拖累和隐患!
为什么?
为什么她的娘家如此不争气?
父亲昏聩好色,母亲软弱糊涂,大哥荒唐无能!
她的后盾,竟然全倒了!
“此事不许告知俞家任何人。”盛菀仪冷声道,“你去把我嫁妆里那些不显眼的首饰,悄悄拿出去当了,还有我城外那个小庄子的收益,也尽快拢一拢,先把我大哥欠的那些要命的赌债窟窿填上一些……”
周嬷嬷闻言大惊:“那可是夫人的嫁妆,填进去就什么都没了……”
“照我说的做!”盛菀仪闭上眼,“母亲不能再受刺激了,父亲……也不能再对母亲和大哥失望了,至少,表面上,侯府不能立刻垮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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