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寂。
一种比方才断龙石落下时,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,笼罩了整个溶洞。
硫磺燃烧的刺鼻浓烟仍在弥漫,伤者的哀嚎犹在耳边,但所有的一切,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,发不出半点声响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死死地钉在那个走下祭坛的黑衣妇人身上。
她走得很慢,左腿的拖沓在空旷的溶洞中,拉出“沙......沙......”的诡异回音,每一下,都像踩在众人的心脏上。
林清月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,就躺在她前行的路上,像一件被随手丢弃的垃圾。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上一眼,便面无表情地从旁边绕了过去。
那份对生命的极致漠视,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。
这个女人,才是真正的魔鬼。
“主子!”挽月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颤抖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警惕。她握紧了剑,将沈清微护得更紧。
白术的脸色也前所未有的凝重,他盯着李氏,低声急速道:“她就是萧烬提到的鬼妃李氏。小心,这人身上有蛊的气息,而且......是很霸道的那种。”
沈清微没有说话。
她的心,在短暂的惊涛骇浪后,已经沉静如冰。她终于明白,皇后临死前那句“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”,真正的所指。
不是南境的瘟疫,不是愚蠢的林清月,而是眼前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,为复仇而生的疯子。
“摄政王妃,沈清微。”
李氏终于在她面前五步开外站定,那双蛇一般阴冷的眼睛,贪婪而又挑剔地,一寸寸扫过沈清微的脸,最后,竟露出一个赞许的、扭曲的笑容。
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。这张脸,这份气度,难怪......能让皇后娘娘恨到骨子里,也难怪,能让先太子为你神魂颠倒,更能让如今那位摄政王,为你倾尽所有。”
她的声音沙哑刺耳,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。
“老身该如何称呼你呢?是该叫你一声‘王妃殿下’,还是该叫你......毁掉我们所有人一切的,罪魁祸首?”
沈清微终于抬起了眼,清亮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畏惧,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:“一个藏头露尾,连面目都不敢示于人前的丧家之犬,也配与我谈论身份?”
李氏脸上的笑容一僵,随即,那笑意变得更加森然可怖。
“好一张利嘴。到了老身这十死无生的地狱里,还敢嘴硬。”她点了点头,似乎在欣赏沈清微的胆色,“不过,你说的对。老身,确实是一条狗。”
她伸出枯瘦的手,指了指地上林清月的尸体,又指了指周围那些因毒烟而痛苦翻滚的往生卫。
“她,是皇后娘娘随手捡来的,一条听话的狗。而我,”她的手指点向自己的胸口,“是皇后娘娘亲手养大的,一条忠心的狗。”
“狗和狗,是不一样的。”
“她以为自己得了几分宠信,便能一步登天,自封为神。却不知,在主人的棋盘上,她从始至终,都只是一颗用来投石问路的棋子。而我,才是那个替主人,看管棋盘,并准备收官的人。”
她看着沈清微,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快意:“你知道吗?老身在这里经营了五年。从皇后娘娘预感到大势已去的那天起,她便将我送出宫,给了我数不尽的财力和人力,让我在这南境,为她,为太子殿下,准备这最后的退路,和......最完美的复仇。”
“这满城的瘟疫,是老身亲手调配的‘腐心露’。这数万的信徒,是老身用一点点小恩小惠和迷魂之术,慢慢聚拢的乌合之众。这个往生教,这座往生殿,才是皇后娘娘留给新朝,留给萧氏天下,真正的送葬曲!”
白术听到“腐心露”三个字,脸色瞬间大变:“腐心露?传说中南疆失传已久的奇毒,以百种毒草日夜熬制,再以活人心血为引,方能炼成。中毒者心脉腐烂,神仙难救!原来是你!你这个疯子!”
“哦?你这小大夫,倒有几分见识。”李氏瞥了白术一眼,像是看到了一只比较有趣的蚂蚱,“不错,正是腐心露。只可惜,老身在宫中时日有限,炼制出的母蛊并不完美,否则,如今的南境三州,早已是一片死地,哪还有人能撑到现在。”
她的话,证实了沈清微心中最坏的猜测。
沈清微冷冷地看着她:“所以,你引我来此,就是为了在我面前,炫耀你的这些丰功伟绩?”
“不,不,不。”李氏摇动着手指,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,“炫耀?对一个将死之人,有什么好炫耀的?”
“我引你来,自然是要和你,做一笔交易。”
她缓缓转身,跛着脚,一步步走上那高大的祭坛。在祭坛最高处那张寒玉宝座的后面,有一个不起眼的石台。
李氏在石台前站定,从怀中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,打开了石台上的一个暗格。
一股浓郁的药香,混合着奇异的腥甜之气,瞬间从暗格中飘散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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