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尉显然不信,但没多问:“请他们到底舱休息。到达香港前,不要上甲板。”
这是软禁。但总比被日本人抓走强。
苏砚等人被“请”回底舱。门关上后,陈伯年脸色凝重:“英国人不会白帮忙。到了香港,肯定有麻烦。”
“走一步看一步。”苏砚躺回垫子上,闭上眼睛,“先活着到香港再说。”
船继续航行。透过舷窗,能看见“赫尔墨斯号”在前方领航,像个傲慢的保镖。
长江口渐渐远去。上海,那座孤岛,终于被甩在身后。
但真的甩掉了吗?
(上海某军统安全屋,上午九点)
慧明睁开眼睛时,首先闻到的是消毒药水味,然后是烟味。他躺在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上,肩上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,手法专业。
房间很小,只有一桌一椅,墙上贴着上海地图,用红蓝铅笔标满了记号。窗户用厚窗帘遮着,只漏进一丝光。
门开了,进来两个人。前面的是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,戴金丝眼镜,脸上挂着笑,但眼神像刀子。后面那个慧明认识——夜枭!军统上海站行动组长!
“慧明师父,醒了?”中山装男人开口,声音温和,“自我介绍一下,鄙人郑耀先,军统上海站副站长。”
慧明没说话,只是看着他。
郑耀先也不介意,在椅子上坐下:“师父好身手啊。一个人从宪兵队杀出来,还干掉了六个日本兵。要不是我们的人正好路过,您现在恐怕已经在特高课刑讯室了。”
“你们……救我,为了什么?”慧明问。
“为了合作。”夜枭靠在门口,冷冷地说,“你们地下党拿到了‘樱花祭’名单,发给了我们。作为回报,我们救了您。公平交易。”
“名单……你们收到了?”
“收到了,而且已经开始行动。”郑耀先推了推眼镜,“今早七点,我们袭击了三个特高课据点,干掉了八个日本特工。吉田现在应该很头疼。”
慧明沉默。军统的效率确实高,但……
“你们想要什么?”他直接问。
郑耀先笑了:“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。第一,我们要‘钥匙’的完整资料。第二,我们要苏砚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
“别急着拒绝。”郑耀先站起来,踱步到地图前,“师父,您知道吉田的‘B计划’是什么吗?”
慧明摇头。
“我们也是刚得到情报。”郑耀先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,“五月三号,也就是九天后,日军将同时在上海、南京、武汉三地,对抗日情报组织进行毁灭性打击。这不是一般的搜捕,是‘斩首行动’——他们拿到了我们三地几乎所有中层以上干部的名单和住址。”
慧明心里一沉。
“这份名单,是你们地下党一个高级叛徒提供的。”郑耀先转身看着慧明,“代号‘深喉’,潜伏了至少八年。您猜,会是谁?”
慧明脑子里闪过几个人影,但不敢确定。
“我们不知道‘深喉’是谁,但苏砚可能知道。”郑耀先说,“吉田对苏砚那么执着,不只是为了‘钥匙’,更是因为苏砚的父亲苏明哲——他当年是华东地下党情报网的创始人之一,他知道所有人的底细!”
慧明握紧拳头。原来如此!吉田要的不是“钥匙”,是通过苏砚挖出整个华东地下党的根!
“所以您看,”郑耀先摊手,“现在不是我们争‘钥匙’的时候,是我们能不能活下去的时候。苏砚必须尽快转移,送到重庆,保护起来。而‘钥匙’……这种战略级武器,应该由国家掌握,不是某个组织。”
话说得冠冕堂皇,但慧明听明白了:军统想独占苏砚和“钥匙”。
“苏砚同志……现在在哪里?”慧明问。
“在香港。”夜枭开口,“我们的船跟着‘维多利亚号’,但英国军舰插手了,我们的人上不去。不过放心,到了香港,就是我们说了算——香港站负责人老周,是我师兄。”
慧明心里急,但面上不动声色:“你们要我做什么?”
“很简单。”郑耀先递过一张船票,“今晚十点,有艘货船去香港。您跟着去,找到苏砚,把他带到这个地址。”他递过一张纸条,“我们在香港的人会接应。”
“如果……我不答应呢?”
夜枭掏出手枪,咔嚓上膛:“那您可能出不了这个门。”
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。
慧明看着那张船票,又看看夜枭手里的枪。良久,他伸手接过船票:“好。”
“明智的选择。”郑耀先笑了,“夜枭,送师父去码头。”
夜枭押着慧明出门。走到门口时,慧明忽然回头:“你们……真会保护苏砚?”
“当然。”郑耀先笑容不变,“他是国家的人才。”
门关上。郑耀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,他拿起电话:“接香港站。告诉老周,鱼已上钩,按计划收网。”
(香港码头,下午一点)
“维多利亚号”缓缓靠岸。香港四月午后的阳光刺眼,码头上挤满了人——苦力、小贩、穿西装的洋行职员、戴斗笠的渔妇,还有一队队巡逻的英国印度籍士兵,包着红头巾,背着李-恩菲尔德步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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