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砚一行人被“护送”下船。不是英国水兵押送,是两个穿西装的中国男人,一高一矮,笑眯眯的,但手一直插在口袋里——明显揣着枪。
“几位,这边请。”高个子男人做了个手势。
陈伯年看了眼苏砚,苏砚微微点头。现在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。
一行人被带进码头仓库区的一间办公室。里面坐着个穿长衫的老头,正泡茶,见他们进来,笑着起身:“辛苦了辛苦了,我是香港站的周广成,大家都叫我老周。”
陈伯年听说过这个名字——军统香港站负责人,心狠手辣,外号“笑面虎”。
“周先生,”陈伯年开门见山,“多谢援手。但我们还有急事,就不多叨扰了。”
“哎,急什么。”老周倒茶,“到了香港就是到家了。坐坐坐,喝口茶,慢慢说。”
林默扶着桂花婶坐下,小芸紧紧抓着桂花婶的衣角。苏砚坐在靠门的位置,眼睛扫视着房间——两个出口,窗户封死了,外面至少有四个人把守。
“周先生,”苏砚开口,“您有什么话,直说吧。”
老周放下茶壶,笑了:“苏先生爽快。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——郑站长从上海来电,说请您和‘钥匙’的资料去重庆。那里更安全,也有更好的研究条件。”
“如果我不想去呢?”
“那恐怕不行。”老周笑容不变,“日本人现在悬赏五万大洋要您的脑袋,香港也不安全。重庆是战时陪都,有重兵把守,是最佳选择。”
陈伯年冷笑:“说得好听,不就是想软禁苏砚同志,独占‘钥匙’吗?”
“陈同志这话就不对了。”老周叹气,“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,都是为了抗日嘛。再说了,‘钥匙’这种战略武器,理应由国家统一管理,您说是不是?”
话说到这份上,意思很明白了:去也得去,不去也得去。
苏砚忽然问:“慧明师父呢?他来了吗?”
老周一愣:“慧明师父?哦,您说那位高僧?他……”
话没说完,门外传来喧哗声。接着门被撞开,一个人冲进来——正是慧明!浑身是血,肩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!
“师父!”苏砚站起来。
慧明冲到苏砚面前,急声道:“快走!这是陷阱!他们……唔!”
他话没说完,后脑勺挨了一枪托,软软倒下。夜枭从门外走进来,手里拿着还在冒烟的手枪——刚才那枪托是他砸的。
“夜枭?!”陈伯年拔枪。
“别动。”老周也掏出枪,“外面全是我们的人,动一下,你们全得死。”
夜枭走到苏砚面前,冷冷地说:“苏先生,别敬酒不吃吃罚酒。乖乖跟我们走,我保证你这些朋友的安全。否则……”他枪口对准林默,“从她开始。”
苏砚看着倒在地上的慧明,又看看被枪指着的林默,拳头握得咯咯响。
但就在这时,一直没说话的小芸突然哭起来:“爸爸……我要爸爸……”
桂花婶搂着她,忽然抬头对老周说:“周先生,您是不是有个儿子,叫周文涛?”
老周脸色一变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老王跟我说的。”桂花婶慢慢站起来,“老王跑船,三年前救过一个落水的年轻人,就是您儿子。当时您儿子被人追杀,是老王把他藏在船舱里,送到澳门才捡回一条命。老王说,您儿子左肩有块胎记,像片枫叶。”
老周的手抖了一下。
“老王还说,您儿子后来去了延安。”桂花婶盯着他,“周先生,您现在做的事,对得起您儿子吗?”
房间里死一般寂静。
夜枭皱眉:“老周,别听她胡说!快动手!”
老周看着桂花婶,又看看哭得抽噎的小芸,忽然把枪放下了。
“夜枭,”他声音嘶哑,“放他们走。”
“什么?!”夜枭瞪大眼睛,“你疯了?!郑站长的命令……”
“我说,放他们走!”老周猛地拔枪对准夜枭,“外面的人都是我带来的,听我的!”
夜枭脸色铁青,但看看局势——老周的人确实更多。他咬牙:“好!老周,你会后悔的!”
说完,他转身冲出门。
老周放下枪,对苏砚说:“从后门走,外面有辆车。我只能给你们十分钟,十分钟后,夜枭肯定会带人追上来。”
“周先生,为什么帮我们?”陈伯年问。
“因为……”老周苦笑,“我儿子在延安。他上次来信说,中国人不打中国人。我……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们死。”
他掏出把车钥匙和一张纸条:“车在巷子口,纸条上是安全屋地址,是我私人的地方,没人知道。快走!”
苏砚扶起慧明,陈伯年抱起小芸,一行人匆匆从后门离开。
老周看着他们消失,颓然坐回椅子上。他知道,自己的军统生涯,到此为止了。
(香港街头,下午一点半)
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在狭窄的街道上疾驰。开车的阿强满头大汗,后座上挤着六个人——苏砚、林默、慧明、桂花婶、小芸,还有陈伯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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