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黎部的火巫——自称“赤岩”——与五仙教的蛊师——“麻瘿公”在前引路,两人对这莽莽山林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。即便有兰芷的隐匿阵法辅助,玉虚宫六人跟随其后,依旧能感觉到密林中无处不在的、微弱却充满原始野性的窥探感。那是潜藏于瘴气、藤蔓、乃至泥土中的毒虫、小兽,甚至是某些附着在古木上的淡淡精魄,它们受着古老巫蛊之力的影响,既是耳目,也是天然的防御。
那头霜角银麂并未离开太远,它银白色的身影在林间月光斑驳处时隐时现,偶尔停下,用巨大的银眸望向队伍,尤其在萧煜身上停留片刻,然后才又优雅地没入更深的阴影。它似乎只是顺路,又像是在履行某种无声的护送。
约莫行了一个时辰,地势渐高,林木越发古老苍劲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草药、腐殖质和某种奇异香料的气息。前方出现一片较为开阔的坡地,坡地上依山而建着数十栋形态各异的竹木吊脚楼。这些楼宇并非随意搭建,而是隐隐形成一个外圆内方、暗合某种古老巫祭仪轨的布局。楼宇间悬挂着不少兽骨、风干草药、彩色布幡和造型怪异的图腾木雕,在渐浓的暮色与初升的几点星芒下,显得有些神秘,甚至诡谲。
寨子外围没有明显的栅栏,但萧煜的阴阳神瞳能看到,地面、树木、甚至空气中,都流动着极其细微、色彩斑斓的毒瘴之气和蛊虫信息素,构成了一张无形的警戒与防御网。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,蹲伏着皮毛斑斓、眼神灵动的异兽,或是盘踞着色彩鲜艳、一看就剧毒无比的蛇虫。
“到了,这便是我们火黎部与五仙教共同栖居的‘星辉寨’。”赤岩停下脚步,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洪亮,“今夜就在此歇息。寨中简陋,比不上你们昆仑仙家福地,但蔽雨挡风,还有些粗茶淡饭。”
麻瘿公干瘦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,更显皱纹深刻:“远来是客,请。”他手中蛇头杖轻轻一顿,前方那片斑斓的毒瘴之气如同有生命般向两侧分开,露出一条通道。
文心以眼神示意众人小心,率先迈步。墨渊、惊雷子等人紧随其后,气息内敛但灵觉全开。萧煜走在稍后位置,目光扫过寨子布局,心中暗暗称奇。这寨子的风水格局颇为特异,借山形地势,聚拢此地较为浓郁的星月之力和山林草木生机,却又同时引导地底深处散逸的、属于火山带的微弱燥烈之气与丛林的阴湿瘴气,形成一种“生机与毒瘴并存,星火共林阴交织”的复杂气场。长期生活于此的人,体质必然与外界迥异,也难怪能发展出独特的巫蛊之道。
寨中已有不少人被惊动,从吊脚楼中走出。男女老少皆有,服饰大都色彩鲜艳,佩戴银饰,但款式与中原迥异。他们看向玉虚宫众人的目光充满好奇、审视,甚至些许戒备,但并无明显的敌意。一些孩童躲在大人身后,偷偷张望。
赤岩将众人引至寨子中央一处较为宽敞、地面以平整青石铺就的广场。广场中心燃烧着一堆篝火,火焰并非纯粹的橙红色,而是夹杂着青碧与淡紫的光晕,燃烧时散发出清心宁神的药香,显然添加了特殊燃料。旁边已有寨民在准备食物,多是烤制的兽肉、山菌、以及一些萧煜叫不出名字的块茎植物,香气扑鼻。
“坐。”赤岩大手一挥,自己率先在一块垫着兽皮的大石上坐下。麻瘿公则慢悠悠地走到篝火旁,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,抓出些粉末撒入火中,火焰微微跳动,药香更浓,同时驱散了夜间山林的寒气和可能潜藏的蚊虫。
众人各自寻石凳或带来的蒲团坐下。很快,便有寨中少女端上陶碗盛放的、颜色碧绿如翡翠的茶水,以及一些烤制好的食物。
“这是我们寨子特产的‘星瘴茶’,采自吸收了星月之力和晨间瘴气的古茶树,初饮微苦,回味甘醇,有驱除湿气、明目清心之效。”麻瘿公介绍道,自己先喝了一口。
萧煜端起陶碗,以医者的谨慎先观其色,嗅其气,再以指尖蘸取一丝茶汤,太初真气微微感应,确认其中并无毒素或蛊虫,反而确实蕴含着不弱的草木灵气和一丝奇特的、能够调和体内异种能量的成分,这才饮下。入口果然先苦,但咽下后喉间回甘悠长,一股清凉之气直透脑门,连神识都似乎清醒了一丝。
“好茶。”萧煜赞道。其余几人也相继饮用,皆露出讶色。这蛮荒之地的茶饮,竟不比一些灵茶差。
赤岩见众人饮了茶,脸色稍缓,抓起一块烤得金黄流油的不知名兽腿,大口撕咬起来,边吃边含糊道:“别客气,吃!我们山里人,没那么多规矩!吃饱喝足,再说事情!”
酒过三巡,肉食也消耗了不少,气氛稍微活络了些。篝火噼啪作响,映照着众人神色不一的脸庞。
文心放下陶碗,温声开口:“赤岩道友,麻瘿公前辈,多谢款待。实不相瞒,我等此次前来西南,确为探查火中莲秘境异动,并防范圣教借此生事。今日偶遇,也算缘分。不知二位对近来秘境周边,尤其是圣教活动,了解多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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