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哈。
原来如此啊。
佐佐木李子的心刚刚还热烈翻腾着暖流，现在瞬间被一股寒意侵袭，暖流凝结成冰，沉淀出丝丝凉意，
啊啊，原来不是因为我的演出，真心喜欢我才送花篮的啊……
巨大的失落感裹挟着最初的狂喜，像冰冷的潮水般漫过心间。
她微微张了张嘴，想要说些什么，却感觉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，干涩发紧，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。
胸腔里原本热烈的情绪，此刻就像被戳破的气球，迅速干瘪下去，只留下一片空落落的冰冷。
最终，她缓缓低下头。
目光落在面前清澈透明的茶汤里，看着自己的倒影在其中微微颤抖。
长长的睫毛垂落，像一层薄纱，遮住了眼底所有翻江倒海的情绪。
沉默，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。
唯有吃茶店里那绵柔的背景音乐，还在不知疲倦地兀自流淌，在诉说着无人倾听的故事。
终于，佐佐木李子抬起头，深吸了一口气，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：“东海先生……非常感谢您，以及步拾道公司对我的看重和邀请。这份认可，对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演员来说，确实非常……震撼。”
她刻意停顿了一下，一方面是在斟酌言辞，确保自己的回答得体，另一方面，也是在努力平复内心那如翻江倒海般的情绪。
“但是……真的很抱歉，东海先生。我现在……暂时不能接受您的邀请。”
“团长对我很是照顾，虽然人不多，但一路奔波，吃了不少苦，也给了我最大的支持。现在剧场停了，我不能……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他们。”
她说完，眼神里带着一丝忐忑，小心翼翼地看着东海，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反应，心中暗暗揣测着，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拒绝而感到不满。
东海脸上没有任何被拒绝的愠怒，也没有一丝计划落空的失望。
他的表情依旧平静，甚至嘴角那抹温和的弧度都没有消失。
他端起那杯并非最爱的冰美式，又轻轻抿了一口。
“明白了。”东海放下茶杯，声音平稳，听不出丝毫波澜，“佐佐木小姐重情义，有担当，这是好事。在这个行业里，难能可贵，值得赞赏。”
“不过作为演艺人，又不是不能双栖发展。步拾道的大门，随时为你敞开。等你觉得时机合适了，或者……等你完成了想完成的事情，随时可以联系我。”
他的态度从容，仿佛刚才被拒绝的邀请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他确实不急。
毕竟，他只是以步拾道代表的身份来抛出橄榄枝，又不是步拾道的员工。
这一举动，一则是顺手卖岩田社长一个人情，二则也是为未来埋下一笔可能兑现的筹码。
至于佐佐木李子此刻的选择？
他完全理解。
甚至，有些欣赏。
空手套白狼？
连最基本的待遇、规划都只字未提，单凭一张画下的大饼就想把人签走？
呵。
换做是他坐在对面，听到这种邀请，恐怕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。
生意场上，诚意从来不是用嘴说的。
佐佐木李子看着东海平静的眼神，听着他那份公式化的“理解”，心里最后一丝因他出现而产生的暖意也彻底消散了。
那股寒意，从心间蔓延到四肢百骸。
但她脸上却浮现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，一个标准的、无可挑剔的、属于演员的职业笑容。
只是那笑容里，再无半分之前的真诚，只剩下礼貌的距离。
“嗯！谢谢东海先生的理解！”她的声音清脆，眼神却平静无波，“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！等我把手头的事情都处理好，一定会再和您联系！”
她看了眼手机，动作利落地站起身，拿起自己的小包，姿态干脆。
“东海先生，我得走了！晚上还有演出。”
“好。”东海也站起身，微微颔首，“路上小心。祝演出顺利。”
“谢谢东海先生。”
佐佐木李子再次扬起那个完美的笑容，微微欠身，动作标准。
随即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，快步走出了吃茶店。
东海站在原地，目送那抹背影彻底消失在巷口的人潮里。
直到此刻，他脸上那副一直维持的面具才悄然松动。
他几乎是立刻抓起桌上的柠檬水杯，仰头“咕咚咕咚”连灌了好几大口。
冰凉微酸的液体冲刷过口腔，压下那杯冰美式带来的苦涩。
啧，装模作样真累。
他在心里无声地吐槽了一句，感觉腮帮子都因为刚才维持表情而有点发僵。
重新坐下，他目光落在桌上那碟精致小巧、一口未动的茶点上。
这是佐佐木李子点的，之前他一直专注于交谈，倒是没怎么留意。
东海拿起一块，送入口中。
恰到好处的甜香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，细腻的奶油和松软的蛋糕体完美地中和了口中残留的咖啡苦涩，甚至与那若有似无的回甘奇妙地融合在一起，形成一种令人舒适的平衡感。
嗯，这个倒是意外地不错。
东海微微挑眉，又拿起一块。
甜食带来的愉悦感稍微驱散了刚才带来的精神疲惫。
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茶点，一边想着应该还在家里的羊宫和小凛。
这个点……她们应该自己找到东西吃了吧？
不过……他看了看碟子里剩下的几块点心，这点心味道还行，打包带回去给她们尝尝鲜也不错，省得她们又抱怨我出来吃独食。
“结账。”东海抬手示意不远处的侍者。
侍者快步走来，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，微微欠身：“先生您好，刚才那位小姐离开时，已经将账单结清了。”
东海伸向钱包的手顿在半空，微微一怔。
他这才想起来，这顿下午茶，是佐佐木李子主动邀请并带他来的。
原来她早已付过了。
一丝极其细微的尴尬掠过心头，没想到她是个周到的人，该有的礼数也丝毫不差。
也好。
东海收回手，脸上重新恢复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。
白吃白喝一顿，倒也不算亏。
他站起身，整理了一下袖口，拿起那碟没吃完的点心示意侍者打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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