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亮,湖面上有一层薄雾。林珂站在船头,手里拿着一把小柳叶刀。刀在晨风里闪着光。他正要把刀放回案板,忽然看见水面动了一下。
一艘画舫从雾里开过来,速度很快。船头站着一个年轻女人。她穿着靛青色围裙,上面有金线绣花。腰上挂着九把柳刃刀,刀柄朝外,看起来随时能拔出来。
她跳上林珂的船,动作很轻,落地一点声音都没有。
“你就是那个用生鱼骗人的外乡人?”她盯着林珂,声音冷冷的。
林珂没动,也没收刀。他把小刀轻轻放在案板上,转头对几个湖民说:“你们先看鱼,我一会儿就回来。”语气和平常一样,像在跟邻居说话。
说完他才看那女人,笑了笑:“我是林珂,开餐馆的。你说我‘骗人’,能不能说得清楚点?我哪里错了?”
女人皱眉:“我不想听你解释。千湖膳律第七条,没有注册的人不能公开教手艺,也不能摆摊做生意。你昨天已经教了三个人切鱼,违反规定。”
林珂眨眨眼:“教?我没觉得自己在教。我只是切鱼,有人愿意看,我就让他们看。你要说是教,那就算吧。但我不觉得这是骗人。”
“你用生食挑战老规矩。”女人声音低了,“老一辈怕的不是毒,是过去的事。你一句‘鱼干净了’就想改掉所有习惯?”
“我不是要推翻。”林珂摇头,“我是让大家自己判断。鱼眼清亮,鳃是粉红的,肉有弹性——这些都能摸,都能看。我不逼谁吃,但我也不该被赶走。”
女人盯着他几秒,从怀里拿出一块铜牌。正面刻着“千湖膳正”,背面是两条鱼绕着刀。
“行会决定,你没身份,没师父,私自传技,影响饮食秩序。不服的话,可以参加味试。”她说,“赢了,暂时准你做;输了,三天内离开千湖。”
林珂没接铜牌。他低头看了眼桌角。
那颗煮鸡蛋还在。
壳没破,位置没变。风吹不动,也没人碰过。
他伸手,指尖轻轻擦了下蛋壳,没拿,也没动。
然后抬头:“我要是不参加呢?”
“那就是认错,今天中午前必须离开千湖。”女人语气不变,“这是警告,不是商量。”
林珂笑了下:“所以你们不是来谈的,是来下命令的。”
“这是规则。”她纠正,“千湖厨艺行会有权管所有公开做饭的人。你没登记,就没资格在这里切鱼、摆台、让人看。”
“那我参加味试,赢了呢?”
“赢了就能继续。”她顿了顿,“但要补手续,接受行会管理。”
林珂摸了下鼻子:“听起来像交保护费。”
女人脸色没变,眼神冷了些:“这不是玩笑。”
“我没笑。”林珂看着她,“我只是觉得奇怪。你们管卖鱼要证,管炒菜要备案,现在连一个人切鱼被人看,也要批?”
“因为你影响别人了。”她说,“你让人改变主意。这就不是小事了。”
林珂停了几秒,忽然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千香。”她答得快,“千湖青年厨魁,行会特使。”
“哦。”林珂点头,“听说过。十三岁就能剔百鱼不断筋,对吧?”
千香没说话,像是默认。
林珂又笑了:“那你应该知道,真正的好刀工不在手,在眼里。你能看出鱼有没有断筋,但你看不出人心有没有松动。”
千香眼神一紧: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“我想说——”林珂直视她,“你来不是因为你恨我。你是奉命办事。你信规矩,我信事实。谁也别说服谁,直接比一场,让鱼说话。”
千香看他几秒,终于点头:“好。明天早上七点,湖心岛演膳台。我做‘清蒸鲈鲙’,你随便做一道湖鲜菜。裁判是五个老厨师,百姓也能去看。”
说完她转身就走,没回头。
跳回画舫前,她停下说了一句:“别迟到。输的人,没机会解释。”
画舫掉头,很快开走了。
林珂站着没动。
火花从厨房跑出来,尾巴上的火噼啪响:“主人!她好凶!比我烤糊饼时冰魄骂我还狠!”
冰魄从船尾滑过来,身上带着霜:“闭嘴。她是专业的。九把刀,每把对付一种鱼,不是摆样子的。”
青木的藤蔓缠上林珂手腕,花苞合了合,像是在看他有没有事。
林珂拍拍藤蔓:“我没事。”
他弯腰拿起渔网,铺在甲板上。加满清水盆,蘸湿磨刀石,开始磨刀。
火花凑近:“主人,这次要不要我用大火?烧她一道焦锅?”
“不行。”林珂摇头,“她是正规的,我们是野路子。拼火候,我们吃亏。”
“那我控温。”冰魄蹲下,爪子在地上划出一圈霜,“我能把锅底温度控制在正负一度。”
“好。”林珂点头,“你负责稳住温度。”
他看向青木:“你能找些新鲜荷叶吗?最好带露水的那种。”
青木花苞一抖,藤蔓伸进水里,卷回几片嫩绿荷叶,上面还有水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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