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门合拢的轻响还未完全消散,外面那压抑的啜泣和喘息声竟又近了,随即变成了急促而轻微的敲门声,伴随着那个干瘦男人压低的、带着哭腔的哀求:
“里面的好心人……开开门,救救我们,开开门啊!”
方岩眉头瞬间拧紧,眼神锐利地扫过门缝。陈阿翠也紧张地攥紧了衣角,惊恐地看向儿子。
方岩没有立刻开门,而是透过缝隙冷冷地看着外面。那父亲半拖半抱着惊魂未定的女儿,不断回头张望,脸上满是劫后余生却又走投无路的惶恐。
“滚。”方岩的声音隔着门板,冰冷如铁。
“小兄弟!恩人!我们认得你!你是街尾陈寡妇家的阿岩!”那男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,语速飞快,“我们没处去了!这黑灯瞎火的,出去就是死啊!那些鬼子……还有那些‘吵货’……您行行好,送佛送到西,带上我们吧!不然……不然……”
他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威胁的意味,虽然微弱,却清晰可辨:“不然……我们就只能大声喊了!就说……就说你杀了皇军!还抢了枪!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陈阿翠倒吸一口凉气,身体微微发抖。
方岩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,之前那一点因救人而产生的微澜瞬间冻结。他慢慢拉开了门栓,将门打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。
昏暗中,那男人看到方岩脸上未擦净的血迹和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,本能地瑟缩了一下,但还是硬着头皮,把女儿往前推了推。
“恩人,你看,我闺女……她还小,不能死啊……”他试图打出亲情牌。
就在这时,那一直低着头的女孩却猛地抬起泪眼,带着哭腔对她父亲喊道:“阿爸!要不是你……要不是你非要我搽干净脸,怎么会让那些畜生盯上!都是你!”
“啪!”
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女孩脸上,将她打得一个趔趄,险些摔倒。男人面目扭曲,低吼道:“死丫头!还敢顶嘴!不搽干净脸,怎么讨贵人喜欢!怎么换粮食!现在倒怪起我来了!”
女孩捂着脸,呜咽着,不敢再说话,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麻木。
方岩静静地看着这场丑陋的闹剧,心中最后一丝怜悯也烟消云散。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、冰冷的弧度。
“带上你们?”他声音平静,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,“可以。”
男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。
“但外面情况你们清楚,带两个人,目标太大,风险太高。”方岩的目光在父女二人身上扫过,如同评估货物,“只能带一个先走。你们自己选,谁留,谁走?”
男人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,贪婪、恐惧与自私在他浑浊的眼中疯狂交战。他看看方岩那冷硬如石雕的脸,又看看身边瑟瑟发抖、仿佛随时会碎裂的女儿,求生的欲望最终像毒藤一样缠死了最后一丝人性。
“带我走!”他猛地抓住方岩的胳膊,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,声音因急切而尖利,“恩人!先带我走!我……我能帮你!我认得路,有力气!她……她一个丫头片子,走得慢,是累赘!”
女孩猛地抬起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那彻底扭曲的侧脸,嘴唇翕动着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,砸在满是尘土的地上。
方岩静静地听着,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,仿佛早已看透了这肮脏的灵魂。他轻轻挣开男人的手,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:
“可以。”
男人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和谄媚混合的丑陋笑容。
“但只能带一个。”方岩补充道,目光扫过女孩,最终落回男人脸上,“你选。你走,她留。或者,她走,你留。”
男人的笑容再次僵住,他像是没听懂,又像是无法理解这简单的选择。他看看女儿那绝望空洞的眼神,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因恐惧而发软的双腿,几乎是吼了出来:“我走!当然是我走!她留下!她是女娃,命贱!死了就死了!”
方岩点了点头,似乎这答案正在他意料之中。“好,跟我来,我知道一条相对安全的路。”
他示意男人跟上,却在那女孩试图本能地跟随父亲时,用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阻止了她,并用眼神示意她退回门后的阴影里稍等。陈阿翠在门内,心惊胆战地将女孩拉了进去。
方岩领着那迫不及待的男人,快速穿过几条短巷。男人一路絮叨着感恩戴德的话,以及他想象中逃出生天后的美好,却没注意到方岩领的路,并非通往城外,而是越发靠近一片白天里他都见过的、丧尸活动频繁的废弃货栈区域。
在一处堆满腐烂木箱的拐角,方岩突然停下脚步。
“从这里,往东一直走,穿过那片空地,就能看到出城的小路了。”方岩指着前方黑黢黢的、隐约传来不详窸窣声的方向,语气依旧平静。
“太好了!恩人!您的大恩大德……”男人喜出望外,抬脚就要往前冲。
“等等。”方岩叫住他,从怀里(实际上是从空间)摸出一个小小的、空了的铁皮罐头盒,递给男人,“拿着,如果遇到‘吵货’,用力敲这个,声音能引开它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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