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做出来?”
秦老头重复着这三个字,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。他不是没见过能工巧匠,但“做”一个一百多年前、结构比发丝还复杂的瑞士精密零件,和“修”一辆汽车,完全是两个维度的概念。
苏毅没有回答,他只是转身,拉下了店铺的卷帘门。
“哗啦——”
随着最后一片门板落地,昏黄的灯光将小小的维修铺与外界隔绝开来。这里仿佛成了一个独立于时间之外的手术室,而那只沉默了半个世纪的八音盒,就是唯一的病人。
秦老头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他看着苏毅的背影,忽然有种错觉,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,而是一位即将登台献艺的宗师。
苏毅没有去动那个巨大的工具柜,而是走到了爷爷留下的那张老旧的工作台前。他打开最下方一个上了锁的抽屉,里面铺着厚厚的绒布,静静地躺着一整套德国产的微型锉刀、刻刀和卡尺。这些工具的年纪,可能比苏毅还要大,但每一件都被保养得油光发亮,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。
这是爷爷的“吃饭家伙”,也是他留给苏毅最宝贵的遗产。
苏毅从一旁的材料盒里,捻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瑞典粉末钢。在“精通级机械透视”的视野中,这块钢材内部的金属晶格均匀而致密,呈现出一种代表着顶级韧性和硬度的纯净白色。
“就是它了。”
他将钢块用台钳牢牢固定,然后拿起了一把最粗的平口锉刀。
“滋啦——”
刺耳的摩擦声响起,第一道锉屑飞溅而出。
秦老头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。他看不懂苏毅要做什么,但那股专注而强大的气场,让他不敢出声打扰。
在苏毅的眼中,世界已经变了模样。那块小小的钢材,被系统以三维模型的形式投射在他的脑海里。而那个已经损坏的拨杆的完美形态,则像一个半透明的幽灵,与钢材模型重叠在一起。他要做的,就是用手里的锉刀,将多余的部分,一点点地“凿”掉。
这已经不是维修,这是创造。
粗锉定型,细锉修边。苏毅的动作不快,但每一记都精准无比。他的手腕没有丝毫晃动,锉刀与钢材接触的角度、力度、速度,都控制在了一个凡人无法企及的精度。锉屑像细密的雪花,均匀地飘落,工作台下很快就积了薄薄的一层银霜。
半小时后,钢块的雏形已经出现。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几何体,有凹槽,有凸起,有比针尖还细的拨头。
秦老头已经从最初的紧张,变成了纯粹的震撼。他死死盯着苏毅的手,那双手仿佛被赋予了神性,正在将一块顽铁,点化成一件艺术品。
接下来,是真正的精雕细琢。
苏毅换上了一把比牙签还细的三角刮刀,将零件固定在了一个小小的手持台钳上,然后凑到了台灯下。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,整个人的精气神,都凝聚在了刀尖那一点寒芒之上。
“噌……”
刀尖在金属表面轻轻划过,带起一缕比头发丝还细的卷曲钢屑。
他没有用显微镜,因为升级后的“精通级机械透视”,就是他最强大的显微镜。他能清晰地“看”到刀尖下每一颗金属晶格的剥离,能“感受”到每一个曲面的弧度是否完美。
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。铺子里只剩下细微的、几乎不可闻的刮擦声。
秦老头已经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,他像个第一次走进博物馆的孩子,完全沉浸在了这场近乎神迹的表演之中。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:就算这零件最后装不上去,光是看这一场现场制作,也值了。
又过了一个小时,苏毅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刻刀。
他拿起镊子,将那枚新鲜出炉的零件夹了起来,放在一张白纸上。
那是一枚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微小零件,结构复杂,棱角分明,表面光滑如镜,每一个倒角都完美得像是用电脑设计出来的一样。它静静地躺在那里,像一个刚刚苏醒的机械精灵。
秦老头凑上前,眼睛瞪得像铜铃。他见过原装的零件图纸,眼前这个,无论是尺寸、形态、还是那种独有的精气神,都与图纸上的别无二致,甚至……更甚一筹。
“还没完。”
苏毅说着,用酒精灯给零件进行了一次简单的淬火处理,以增加其硬度和耐磨性。当烧得微红的零件浸入机油时,发出的“滋啦”一声轻响,仿佛是这枚新生的机械心脏,跳动的第一声。
接下来,就是拆解。
面对那台价值连城的古董八音盒,苏毅没有丝毫迟疑。他拿起一把特制的螺丝刀,动作行云流水。拧下螺丝,撬开卡扣,掀开黄金顶盖。那复杂如星辰的内部机械,终于暴露在空气中。
他的手就像最精密的机械臂,用镊子和探针,在那些脆弱的齿轮和弹簧间穿梭。卸下磨损的凸轮,拆掉断裂的拨杆,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,没有碰到任何一个不该碰的零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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