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梯在高层停稳,门向两边滑开。李锦走进自己的公寓,开灯,世界随之变得简单——干净的地板,浅色的墙,窗帘褶皱整整齐齐。她在玄关停了两秒,把鞋踢到门边,赤脚踩上地板,脚底传来温热,像有人从地心传给她温柔。
她把钥匙扣顺手丢在玄关柜上,扣子撞到木面,发出两声轻响。浴室里很快响起水声,热雾在镜面一点点铺开,模糊了她的脸。水流冲走了废土里带来的汗味和灰尘,也冲走了身体里积累的警戒——至少冲到皮肤之下,心里那块地方还在死撑。
关了水,她用毛巾胡乱擦头发,拖着步子回到客厅。落地窗外,科学城的灯像星河倒挂,整齐而安心。她一屁股坐到沙发里,靠背把背脊托住,骨节之间一股柔软传来。
“歇脚的地方。”她在心里念了一遍,像抛出一根绳子套住自己,防止自己往“家”这个字上靠得太近。
她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,却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那些排队有序的窗口,登记时公平冷静的流程,公开的贡献点制度和明码标价的物资;还有克莱恩把话说到明处的方式:奖励是奖励,不是枷锁。她曾经用来抵抗一切的关键词“骗局”“收买”,在这一套清晰规则前显得有些无处安放。她虽然没有承认,但身体已经先于大脑放松了下来。
然而真正让她辗转的,并不是这些。她闭上眼,山谷里的寒气从记忆底部升起来——那一瞬间,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。那股力量极端而纯粹。她不信“错觉”,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骗自己。
还有那句“灾祸的不祥之人。”
她想起克莱恩提过的“旧伤”和“怪物一样的家伙”,那些信息像小虫在脑子里爬,挠得她心痒,越挠越清醒。她翻了个身,盯着天花板,忽地坐起,赤脚踩在地板上,站了很久。
她在客厅里踱了几步,坐下又起身。那些疑问像虫子一样在脑子里爬,让她坐立不安。她告诉自己该睡了,可双脚却不听话地走向门边。
她停在玄关,盯着那件小外套,内心激烈地斗争着。最终,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理智。她抓起外套,关灯,出门。
夜风凉得正好,科学城的高楼灯火逐渐稀落,天空被繁星拉扯开。李锦从高层公寓走出来,手里攥着外套,脚步没声。走到街角时,她停了一下,仰头望去。小楼的天台有一道微弱的光,似乎是风掀起帘布漏出的。或者更准确地说——她隐约感受到唐啸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异能波动。
她没有犹豫。身影在夜色中一闪,下一刻她的身影已在小楼的天台落下。落脚时,没有一丝声响。
唐啸背对着她,站在栏杆前,双手插在口袋里。夜风鼓起他肩头的布料,他就那样安静地望着远方的星空,像一尊石像。背影透出的不是威压,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孤独,像与整个世界隔了一道看不见的玻璃。
李锦走过去,站到他身边,也靠在栏杆上。铁栏冰凉,她没立刻开口。两人沉默着,仿佛各自数着天上的星点。
“睡不着?”她先开了口,语气轻,却带着一丝试探。
唐啸淡淡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“孩子们都睡得正香,你倒好,在这儿装深沉。”她挑眉,语气带着一丝调侃。
唐啸没有转头,只是轻哼了一声,不置可否。
李锦咂了咂嘴,忍不住收回笑意,直视着他侧脸,语气忽然认真起来:“接下来,你有什么打算?”
唐啸依旧没有立刻回答。夜风吹动他鬓角的发丝,他的眼神像落在星空最远处。
李锦皱眉,干脆追问:“你真打算十天后就走?去哪?继续在废土上流浪?”
唐啸终于动了动唇角,淡声道:“随便走走。”
“随便?”李锦冷笑一声,“你不是说你是‘不祥之人’吗?难道真要一个人去祸害别的地方?”
“那是我的事。”唐啸语调平缓,“跟你没关系。”
“没关系?”李锦提高了音量,盯着他,“孩子们刚安顿好,你就这么放心把他们留在这里?”
唐啸微微偏头,目光落在城里点点灯火上,声音还是那三个字:“挺安全的。”
李锦的拳头紧了紧,气笑:“科学城是安全,可你呢?你就不打算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?!”
“他们有家了。”唐啸终于转过脸,眼神冷静到近乎冷漠,“我走不走,不影响。”
李锦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,只能狠狠砸了一下栏杆,闷声道:“混蛋。”
唐啸侧眸看她,语气平淡:“你管这么多干什么?真麻烦。”
空气一时僵住。李锦手指在栏杆上敲了两下,金属声冷脆,像是要压住火气。
她咬牙:“别再拿‘不祥之人’这种鬼话敷衍我了!末世里哪有什么不祥?只有实力和运气!”
唐啸眼神静默,没回应。
李锦逼近一步,声音压低:“你到底经历过什么?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会带来灾祸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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