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句都短,却像一颗颗沉重的石子,被他亲手放进两个孩子未来的行囊里。这些话语里没有温情,只有最冷硬的生存法则。李锦听着,忽然觉得鼻腔微微发酸,她猛地把水关了,手指在洗碗池边缘用力敲了两下,仿佛想把那点突如其来的酸楚敲碎。
当她回到客厅时,小芸已经扑到唐啸怀里。她没哭出声,只把脸埋在他胸口,肩头一小下一小下抖。唐啸摸摸她的头,另一只手伸过去,和阿飞握了一下——男人和男孩之间最简短的拥抱。
“我还能给你治疗一次吗?”小芸抬起头,眼里还挂着水。
“十分钟。”唐啸说。
她立刻把小手按在他胸口,绿色的微光像湖上一层薄薄的风。唐啸没有闭眼,没有露出半点舒缓的表情,只是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,像按住一只年幼却倔强的鸟。他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疼像往回退半步——不多,但真实。
“好了。”阿飞看着表,轻声提醒。
小芸恋恋不舍地把手收回去,抬头:“老唐,你看,我有用的。”
“很有用。”他难得说了一句长话,“以后你会更强。”
“那你等我变强,再回来看我。”她飞快说。
“好。”他轻轻回答。
气氛因为这句“好”轻了一点点。小芸把最后一口粥咽下去,勺子在碗里当啷一响。她抬起挂着泪痕的小脸,看看面无表情的唐啸,又看看旁边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李锦,小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“啪”地一下对上了。
她脱口而出,声音清脆又认真:“老唐是爸爸,李锦姐姐是妈妈。”
“噗——咳咳咳!”
坐在对面的阿飞刚喝下一口水,闻言当场喷了出来,被呛得惊天动地,眼泪都咳出来了。
“啪嗒!”
李锦手里的筷子没拿稳,直直掉在了桌上,发出一声脆响。她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僵住,过了足足两秒,脸颊“蹭”地一下红到了耳根。
唯一的例外是唐啸。他甚至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,只是平静地伸手,抽了张纸巾,越过桌面递给还在猛咳的阿飞,语气毫无波澜:“喝慢点,没人跟你抢。”
李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几乎是跳了起来,指着小芸结结巴巴地反驳:“你、你你你……你从哪本废土故事会上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!不许胡说!”
小芸被她吼得缩了缩脖子,但还是小声地、理直气壮地辩解:“可是……可是书上就是这么画的呀!一个很高大很厉害,不怎么笑,但是会保护家人的,就是爸爸!还有一个很漂亮,有时候会很凶,但是会做好吃的饭、会关心人的,就是妈妈!”
她说完,还求证似的看向唐啸:“……对不对?”
这一下,连咳得快断气的阿飞都忍不住停下来,用一种混合着惊恐和佩服的眼神看向唐啸,想看他怎么回答这个“送命题”。
李锦屏住呼吸,死死瞪着唐啸,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几乎要化作实质。
唐啸终于放下了碗。他没看小芸,反而侧过头,用那双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满脸通红、几乎要炸毛的李锦。他审视了她几秒,然后用一种极其认真的、仿佛在陈述科学事实的语气,缓缓开口:
“嗯,妈妈说得对。”
“……”
空气死寂。
阿飞的咳嗽声瞬间停了,他张大嘴巴,看着唐啸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彻底的崇拜。
李锦的大脑当场宕机,她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,一张俏脸从绯红变成了快要烧开水的爆红。她感觉自己所有的语言功能都被这个男人用五个字彻底摧毁了。
只有小芸破涕为笑,高兴地拍了拍小手:“我就知道!”
“我……你……你们……!”李锦憋了半天,最后只能指着唐啸,气急败坏地吼出一句,“唐啸你混蛋!!!”
唐啸慢悠悠移开视线,只留下一句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话:“别吵了,妈妈要生气了。”
李锦:“……”
她彻底没话了,只能一屁股坐回椅子上,把脸埋进手掌里,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。阿飞在旁边拼命忍着笑,肩膀抖得像筛糠。
刚才还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离别气氛,就这样被搅得稀烂,只剩下一种哭笑不得的温馨。
小芸还想继续这个话题,眼珠子滴溜溜转着。
“停!”李锦一把把她的小脑袋往沙发一摁,耳尖烧得厉害,“写作业去!”
小芸“哼”了一声,却破涕为笑。她知道,这点小闹腾,是今晚能留下的最轻的东西。
唐啸起身,背起包,动作干净。李锦也走到他身后半步的位置,像尾巴一样跟着。
“该走了。”唐啸说。
小芸立刻要站起来:“我送——”
“不送。”唐啸看她,眼神不容置疑,“上楼。”
小芸抿了抿嘴,死死抓紧了栏杆。 阿飞拉住她,点头:“我们在楼梯口看你们出门,不下楼。”
他退了一步,给妹妹做出示范。小芸这一回照做了,脚步很重地上了两级台阶,又回头,死死看着唐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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