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两点十一分,记忆星的光晕穿透地下三层的混凝土结构,在狼穴号第五节车厢的顶棚投下淡金色的光斑。那些光斑并非静止不动,而是随着记忆星的自转缓慢漂移,像一群被惊扰的萤火虫。林焰蹲在车厢中央时,后颈突然感到一阵灼痛 —— 那里三年前被雪崩的冰凌划伤的疤痕,此刻正随着光斑的移动隐隐作痛。
半透明石板悬浮在距离地板三十厘米的高度,七十块光合黑匣碎片组成的板面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彩。当林焰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石板时,那些碎片突然发出蜂鸣,表面的淡金色纹路如心电图般剧烈起伏。他认出其中几块碎片的形状 —— 与三年前在金属舱里发现的黑色向日葵花盘碎片,有着完全相同的锯齿状边缘。
“这玩意儿在呼吸。” 铁头的声音从车厢门口传来,他抱着一捆备用电缆站在阴影里,工装裤上还沾着第七节车厢的液压油,“刚才经过第三节车厢时,所有的煤油灯都往这边倾斜,就像被什么东西吸着似的。” 他把电缆扔在地上,铜线接触地板的瞬间,突然自行缠绕成与石板纹路相同的螺旋形状。
石板中央的红色涂鸦开始渗出液态的红光,那些液体顺着裂缝流动,在板面组成细小的星图。林焰注意到星图中地球的位置被一个红色圆点标记,圆点周围环绕着十二道同心圆 —— 这与父亲笔记本里记载的古玛雅历法有着惊人的相似,只是其中代表金星的符号,被替换成了深绿教团的藤蔓徽记。
“千年前的颜料还能流动?” 铁头凑近石板时,鼻尖的汗珠滴落在板面上。汗珠在接触红光的瞬间突然沸腾,化作一缕青烟,青烟上升时凝结成细小的冰晶,在空气中拼出 “北纬 82 度” 的字样。十七岁那年在废铁场,他也曾见过类似的现象 —— 当时那枚铜线芯片掉进机油桶,浮出的油花组成了相同的纬度数字。
林焰的指尖终于触碰到涂鸦,石板表面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指纹。那些指纹以不同的深浅度排列,最终组成一串二进制代码:—— 换算成十进制正是 202,这是父亲失踪前最后一次发送信号的频率。当他试图记住这些指纹的排列时,指尖突然感到刺痛,一滴血珠落在板面上,瞬间被红色涂鸦吸收,裂缝的颜色变得更加鲜艳。
幽绿光脉从裂缝渗出时,车厢里的木质物件开始出现诡异的变化。铁头用来记录维修日志的桦木笔记本,突然自动翻开到三年前的那一页,页面上 “老郑” 的名字正在被绿色菌丝缓慢覆盖;角落里的橡木工具箱则渗出树胶,那些树胶在地板上漫延,组成与石板裂缝完全一致的图案。
“第 109 次校准启动。” 植心者的面孔在淡蓝孢子雾中若隐若现。这一次林焰看清了那些组成面部的菌丝,每根菌丝的顶端都顶着细小的红色蜡笔头,当它们重组面容时,会在雾中留下短暂的红色轨迹,那些轨迹连成的曲线,与石板上的涂鸦裂缝完美重合。
淡蓝孢子雾中突然降下细小的红色雪花,落在林焰的防寒服上时,瞬间化作微型的全息投影。他看到千年前的南极冰原上,一群穿着兽皮的古人正在岩壁上绘制相同的涂鸦,其中一个手持红色蜡笔的身影,侧脸轮廓竟与父亲有着惊人的相似。投影消失的瞬间,林焰的太阳穴传来剧痛,眼前闪过父亲在极光下调试设备的背影 —— 父亲手中的仪器屏幕上,显示着与石板完全相同的红色裂缝。
“这些坐标记录着时空的褶皱。” 植心者的声音里混入了风雪声,“每补全一处,就能在裂缝中打开一扇窗。” 石板突然剧烈震颤,表面的碎片开始旋转,组成一个微型的地球仪,其中南极点的位置裂开细小的缝隙,缝隙中渗出与记忆星相同的金绿色光芒。
铁头突然指向车厢后部的储物架,那些原本存放罐头的木箱正在自行燃烧。火焰中浮现出十二具模糊的人影,他们手持红色蜡笔在空气中绘制着什么,当人影消失时,地板上留下与石板涂鸦相同的裂缝图案。“是牺牲的队友。” 铁头的声音有些发颤,他认出其中一个人影手中的扳手 —— 那是老郑生前最常用的那把,扳手末端还缠着半截铜线。
林焰握紧折刀时,刀刃的蓝光与石板的红光产生共振。父亲的笔迹突然浮现在刀面上:“红色涂鸦是古代先民对空间裂缝的记录,当记忆星的光晕与裂缝重合时,北纬 82 度将出现时空重叠。” 笔迹消失的瞬间,折刀表面浮现出一幅完整的南极地图,其中深绿教团主祭坛的位置,被红色蜡笔圈出一个与涂鸦裂缝相同的形状。
“成交。” 林焰说出这两个字的刹那,腕带的倒计时归零。绝对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秒,他看到石板表面的红色涂鸦突然活了过来 —— 裂缝中伸出无数红色触须,那些触须如同红色的闪电,在车厢里交织成巨大的网络,网络的节点处浮现出十二张熟悉的面孔,正是过去三年牺牲的队员。
黑暗中传来蜡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,林焰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手背上写字。当应急灯再次亮起时,他发现手背上出现了一行红色的字迹:“第七节车厢的王座是钥匙”,字迹的边缘还画着一个小小的螺旋图案 —— 与记忆星升空的光轨完全一致。
黑色王座悬浮在车厢中央,两根螺旋状的记忆合金扶手正在缓慢旋转。扶手末端的倒计时晶体显示着 69:46:00,数字的颜色由红转金的瞬间,王座的椅面突然裂开,露出里面由红色蜡笔组成的心脏 —— 那些蜡笔芯正在缓慢融化,汇成细小的溪流,在地板上组成与石板涂鸦相同的裂缝图案。
铁头突然指向车顶的光斑,那些光斑此刻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红色问号。当他试图靠近时,整个车厢突然剧烈摇晃,记忆星的光晕透过顶棚的缝隙涌入,在地板上组成与涂鸦裂缝相同的形状。林焰的怀表自行打开,青铜罗盘的指针正围着南极点旋转,指针的阴影在地板上与红色溪流交汇,组成一个完整的星图 —— 其中代表记忆星的位置,恰好对着深绿教团的主祭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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