末日检票的闸门合拢声在真空里荡开三重回音,狼穴号的金属外壳突然泛起细密的白霜。林焰贴在驾驶台的舷窗上,看见列车正驶入一条银色走廊 —— 两侧的墙壁是废弃铁库的冷凝管与星门残片拼接而成,冷凝管里未凝固的液氮顺着接缝滴落,在虚空里凝成菱形的冰晶,而星门残片的断口处还残留着淡紫色的空间褶皱,像被揉碎的彩虹。
每隔百米悬着的旧式汽灯,灯罩上布满弹孔与焦痕。最靠近车头的那盏灯里,钨丝正发出垂死的橙光,光影在走廊壁上投下林焰扭曲的影子,像被无形的手撕扯。当倒计时 00:10:00 在灯罩内侧亮起时,钨丝突然爆出一串火花,将 “权利残响窗口” 六个血字映在林焰的瞳孔上。
韩沧的量子残影出现在走廊左侧,这次他的轮廓薄如蝉翼,银发在真空里碎成雪末,每一粒雪都带着星轨的纹路。“最终权利归属决定坐标。” 他说话时,残影的嘴唇与声音不同步,仿佛在播放一段延迟的旧录音,“是成为灯塔的移动监狱,深绿的进化温床,还是零号的记忆标本 —— 你必须在十分钟内选择。” 话音未落,一缕残影顺着冷凝管滑下,在地面凝成微型的绞刑架模型。
苏迟的幽灵导师从走廊中央的光尘中凝聚成形,她的极光长袍已彻底分解为光屑,那些闪烁的粒子在她周身组成半透明的环,环内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秒针。“权利残响是被你遗忘的名字在投票。” 她将一枚透明音叉递向林焰,音叉内部封存着淡金色的脉搏波,仔细看能发现波形里嵌着 90 个不同的名字,“他们曾被你从记忆里除名,现在要用回声讨回投票权。”
倒计时跳到 00:09:00 时,两侧的汽灯同时亮起。橙黄色的灯光里,九十道半透明身影从冷凝管的阴影中走出,他们胸口都嵌着微型倒计时器,数字跳动的频率与林焰胸腔里的新心脏完全同步。编号 001 的伤员最先迈步,他的左腿依旧保持着被塌方石块压断的姿态,每走一步就有淡蓝色的光粒从断口渗出。
“90 天前的投票夜,监控死角的急救包拉链声,你以为没人听见。”001 号的声音像用锈蚀铁片刮过结霜的玻璃,他抬手时,断裂的手腕处浮出急救包的全息影像,“队伍选择留下我,你却在系统里标了‘已清除’。现在我投赞成,不是求你赎罪 ——” 他的身影突然剧烈震颤,像信号不良的投影,“是想知道这趟永无止境的迁徙,是否值得我拖着残腿走下去。” 幽蓝心脏在他胸腔发出冰裂般的脆响,走廊地面的光带中,代表赞成的冷白光带向前延伸了半米。
编号 007 的少女紧随其后,她的身影在汽灯下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的星门残片。她捧着的车票上,“苏迟” 二字正被墨绿孢子缓慢吞噬。“你把我的声音存在记忆库第 37 区,密码是你生日。” 她说话时,声带像被水泡胀的纸,“可你从来没回去听过。我投弃权,因为连自己声音都留不住的人,不配决定别人的去向。” 弃权的灰光带亮起时,林焰的右耳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耳鸣 —— 那是删除苏迟声轨时的杂音。
回声依次响起,走廊地面很快浮现三条光带。赞成的冷白光带里,编号 013 的矿工举着被塌方压变形的矿灯:“你在隧道里骗我说还有氧气时,眼睛比矿灯还亮。” 反对的墨绿光带中,编号 049 的女医生正用激光刀解剖自己的记忆:“你让感染区居民相信孢子能治愈他们,却在疫苗研发成功后销毁了配方。” 弃权的灰光带间,编号 073 的研究员反复擦拭着隔离舱的观察窗:“我们在里面比出原谅手势时,你其实看见了,对不对?”
倒计时 00:05:00,三条光带在走廊中央形成完美的三角。就在此时,走廊尽头的星门残片突然重组,三扇权利之门从虚空里挤出。灯塔门的拱由十二根星链炮管焊接而成,炮口还残留着未冷却的弹壳,门楣上的 “旧秩序备份” 六个字由凝固的血写成;深绿门是孢子藤蔓编织的活物,藤蔓上的花苞不断绽放又枯萎,门楣的 “末日进化” 四字会随着花期变换颜色;零号门最诡异,无数张林焰的面具碎片组成门板,每张面具的嘴部都在无声地说着不同的话,门楣的 “猎杀重生” 四字是用记忆消除器的激光刻成的。
门后的镜像同时走出,灯塔镜像穿着镶金边的执行官制服,胸前的星徽由无数枚指纹拼成;深绿镜像的皮肤下能看见流动的孢子,手指抚摸过之处都长出细小的绿色苔藓;零号镜像与林焰一模一样,只是眼眶里塞满了透明的记忆碎片。“交出权利,你将成为空白的容器。” 三个镜像异口同声,声音在真空里形成扭曲的漩涡,“保留权利,你每心跳一次,就会有一段记忆永远消失。”
林焰的目光扫过镜像们身后的景象:灯塔门后是无尽的监狱舱,每个舱门都贴着幽灵候补的编号;深绿门后是正在吞噬彼此的进化体,它们的基因链里都嵌着 “林焰” 的碱基序列;零号门后是纯白的虚无,只有苏迟的声音在反复回响:“车票背面的字是‘一起走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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