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昼熄灭的第七十二小时后,极夜像块浸透墨汁的绒布,将整个世界裹进密不透风的黑暗。黑风以每秒四十米的速度掠过长白废土,卷着冰粒撞击在狼穴号的装甲板上,发出砂纸打磨金属的锐响。零下七十三度的低温让空气变得脆硬,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碎玻璃,呼出的白雾刚离开口鼻就冻成细小的冰碴,簌簌落在衣襟上。
狼穴号的车头灯刺破黑暗时,光柱被冷空气折成银白的弧,像把弯曲的冰剑刺向地平线。车厢外壁的焦痕上凝结着一层蓝白色的霜花,那些被极昼灼烧出的沟壑里填满了冰晶,从侧面看像株冰封的黑色珊瑚。驾驶舱的舷窗结着三厘米厚的冰壳,林焰用指关节敲上去,冰面泛起蛛网般的裂纹,露出后面更厚的雾凇 —— 那是他七小时来呼出的白雾冻结成的。
他立在观察窗前,防寒服的领口结着霜,睫毛上的冰粒让视线有些模糊。指尖划过冰面时,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水痕,很快又复上薄冰。玻璃上的冰针呈放射状排列,每根针的针尖都嵌着幽绿色的脉冲光点,像被冻住的萤火虫,随着狼穴号的颠簸轻轻闪烁 —— 那是 “灰烬编年” 第一次心跳的余波,频率与林焰腕骨处的脉搏完全同步。
科技考古组的队员们裹着银白色的加热防护服,在齐膝的积雪里挖掘。狼尾铲插进冻土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,金属铲面与冰层摩擦产生的火花在黑暗中格外刺眼。当第一层 “玻璃壳” 被撬起时,半透明的结晶在灯光下泛着彩虹般的光泽,边缘锋利得能割破手套。
“这是极昼最后时刻的文明快照。” 组长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戳着结晶表面,“沥青路面在三千度高温下熔化,与钢筋的氧化铁反应,形成了这种硅酸盐结晶。” 结晶内部嵌着的信息晶片像冻在冰块里的星星,有的还在发出微弱的红光 —— 那是未耗尽的电池在低温下的最后挣扎。
一块晶片在灯光下折射出家庭录像的片段:穿碎花裙的小女孩在喷泉边奔跑,画面突然被白光吞噬,最后定格在她惊恐的笑脸。另一块晶片里封存着交通信号灯的红光,在结晶中缓慢闪烁,像颗被冻住的心脏。编号 194 少年用星链炮管敲碎一块足球大小的结晶,碎裂声在极夜里传出很远,飞溅的碎屑中弹出一道钴蓝色的光带,在空中扭曲成广播波形。
“太阳不会落下!求求你们……” 女声的哭喊带着电流杂音,在极夜里显得格外凄厉,“我的孩子还在幼儿园……” 光带突然扭曲成螺旋状,化作细小的光点钻进少年耳后 —— 那里淡绿色的菌丝印记正在发光,与光点融为一体。少年猛地按住耳后,脸色苍白如纸:“里面…… 有无数人的心跳声。”
“咔嗒 ——”韩沧的 AI 残影在主控舱的冰面上亮起时,影像边缘结着细碎的冰碴。他的上半身不再是代码流,而是裹着一层半透明的冰壳,绿色的 0 与 1 在冰壳里缓慢流动,像被冻住的血液。左眼的人类瞳孔蒙上了一层白雾,隐约可见冰晶在虹膜上生长,右眼的算法齿轮裹着冰屑,转动时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,像是要卡住。
“灰烬编年已启动。” 他的声音带着冰裂的质感,每个字都拖着白雾状的尾音,“倒计时七分整。把重生坐标给我,我替你终止极夜,归还苏迟的记忆残片。”
穹顶下方的血珠不再流动,而是冻结成暗红色的冰雕:编年倒计时 —— 背叛者将被永久归档为极夜灰烬。冰雕表面有细密的裂纹,随着主控舱的震动簌簌掉冰碴,露出下面新的血色字迹。韩沧军装口袋里的合影结着一层白霜,照片上苏迟举着的极光花瓣胸针在低温下发出淡紫色的光,与狼穴号观察窗的冰针遥相呼应。
地表线上,零号实验体的滑行轨迹在雪地上划出两道平行的冰沟,离地半寸的双脚裹着一层薄冰,每移动一步都带起细碎的冰雾。灯塔残兵们的防护服上覆盖着厚霜,动作时霜雪从关节处簌簌掉落,露出下面深绿色的菌丝 —— 那些菌丝在极寒中变成了银白色,像冻结的血管贴在防护服内侧。
“能量矩阵预热完成。” 零号的声线里混着冰粒撞击的脆响,两种声线的重叠处结着冰碴,“七分钟后,灰烬编年将撕裂极夜,极昼降临。在那之前,我要林焰亲手把重生坐标交给我。”
他说话时,瞳孔里的算法齿轮转动带起冰屑,虹膜渗出的血珠在眼角冻结成细小的血晶。林焰盯着他脸颊上那道与自己相同的疤痕 —— 那是三年前在基因实验室被碎玻璃划伤的痕迹,此刻零号的疤痕里嵌着银白色的菌丝,像道冰封的伤口。
深绿教团的孢子母体蜷缩在光脉末端,半透明的菌膜结着一层蓝白色的冰壳,膜下的血管状菌丝不再流淌幽蓝色汁液,而是凝固成银白色的冰柱。最后一片菌丝植入灰烬层时,发出冰凌断裂的清脆声响,在极寒中发光的菌丝呈幽蓝色,像极夜里的极光顺着光脉蔓延,所过之处,积雪被染成淡蓝色,踩上去会发出荧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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