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景琛本不欲过早在一帮半大少爷堆里出风头,奈何小朋友都快要气哭了。
总要给他找回些场子。
富季礼闻言,嘴巴瞬间转为不可思议的“哦”型!
秦安第一个接住场面,淡然垂问:“景琛有何问题?但问无妨。”
“谢谢先生。”
王景琛简短谢过之后,便自如淡定的继续道:“先生,学生读完题后,有一个疑问。题目中说旧制消耗的十万石口粮,是由民夫自家所出,还是朝廷出呢?”
问题一出,堂中所有学子都是一怔。
富仲源神情不耐:“你多余问这些作甚?是或不是有怎么样?告诉你,你就会计算了吗?”
陆来庆也不屑的笑笑。
王景琛没有理会富仲源的质疑,只继续面朝着两位先生。
“若口粮是民夫自带,那对于朝廷而言,旧制与策乙所省下的口粮,就不是实利;但如果口粮是朝廷支付,新策所省下的口粮,才能计算进入到收益里。”
“还有,学生想,旧制民夫要耗时三个月,这三个月期间,这些民夫不去运粮,而是在家里种田,所耕种的田亩又能产出多少粮食?”
“所以,我觉得这道题目,不应该简单从现有的数据算出得数,便作为朝廷应取之策。”
“朝廷也好比是我们一个小家,这样一个小家若是由我们来当家,还需要考虑更多,才是小家长久经济的办法!”
这一番话说完,富仲源磕绊了片刻,以他的学识,一时之间不知应当如何反驳。
秦安却是眸光闪亮,显然是为王景琛的这一番话,感到极度惊艳。
大班学生们中,自然也有提出异议的,陆来庆第一个站起来道:“到底是年纪还小。我等不过是算术做题,若都如你这般,问来问去,想这么许多,还如何做得题目?”
这话倒是说进了不少人的心坎,有几人连连点头。
富季礼想要为王景琛辩解,想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纷纷议论之时,秦安开了口。
“景琛此问,大善!”
这一句话,瞬间抚平了纷纷议论之声。
所有人都意外的看着秦安,想要听先生一说究竟。如何就能当得先生“大善”之称。
秦安却并没有及时解释,而是自座位上站起,提起桌案上的毛笔,蘸墨开始在题板上书写。
所有人紧紧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,只见秦安提笔,在题板的最后加上了一句话。
“若尔为计相(财政大臣),尚需考量哪些旧策所无之要素?”
秦安写完转过身,面向全班学子:“方才给大家做的题目,为了适当降低解题复杂度,删掉了末尾这一句话。”
“加上这一问,方是这道题的原貌。”
众人一时轰然。
竟然!
秦先生所加的这一句话,正是那个叫王景琛的蒙班小伴读所提出的疑问!
甚至王景琛后来所述,便是针对这个疑问,给出了他思考之后的答案!
秦安看着众人恍然神色,知道他们已经大概明白问题之所在。
他这才继续讲授道:“这道题目其实,并没有唯一的算术答案,更多要考察的是一种决策的思路,是模拟‘经国济世’的方策。”
“景琛基于他自己的小家观察,所提出的思考,正是我们在思考国策之时,应该具备的全面考度、深刻体察世情之才。”
“所以我说,景琛此问,大善!”
“他作为蒙班生,开蒙时日尚浅,单纯的数算或许还不够精熟,但贵在小小年纪,就能有此洞察之思。”
“发常人所不及之问,想常人所难提之想。实为本场之最佳!”
秦安所讲,用王景琛的话来说,便正是经济专业最需要的建立模型和数据逻辑的能力。
经过秦安这一番拆解点评,众人也总算是明白了其中道理。
所以说,他们最开始做的,其实是先生有意降低了难度版本的算术题目。
而景琛站起来提出疑问,却是直接又将题目拉回了它本应有的高度上。
这种由自家日常生活,便能阐发引申的才能,的确是令他们感到震惊和艳羡!
懂得学生们都知道,这道题目,难便难在理解和思路。
一旦能将这些理清,接下来不过简单的并益或者减损,蒙班生也可算得!
叶高旻作为主动拉拢二人入组的对象,也没有想到这个六岁的佃户之子,竟然能如此表现。
他本身也是幼龄才高一类的学子,此时深有遇到更胜于自己的同类之感,一时赞叹的看着王景琛:“景琛,没想到竟有这般天赋巧思!”
蒙班的学生们,从窦梓良、富季礼到鲁名远等人,对先生方才针对题目原貌的解说,尚有些一知半解。
但是——
秦先生对王景琛赤裸裸的夸赞,说他是比那一群大班生们还要优秀的本场最佳,他们却无疑听得清楚的不能更清楚了!
富季礼激动非常的拉着王景琛。
“景琛是本场最佳!景琛是整个私塾最厉害的!哈哈哈哈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