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景琛见富季礼情状,无奈笑了笑,他站起身,拖着自己的凳子,挪到左侧,原本富季礼的那个空位上。
富季礼当即趁势,把自己的椅子送了进来。
他扫了一眼饭桌形势,又催王景琛:“景琛,你再挪一个挨着大哥!”
王景琛也只是配合。
富季礼紧跟着一屁股坐在王景琛右手边,他就知道景琛是向着自己的!
眼下王景琛左右两边再无空位,富季礼如斗胜了的公鸡,趾高气扬的看了眼富仲源。
“哼!”
富仲源也有自知之明,从前他那般给王景琛难堪,人家怎么可能轻易就同自己握手言和。
他也不气馁,这厅堂这么大,他人要在哪里,就不信富季礼还能从头拦到尾!
富仲源也回给富季礼挑衅一笑,干脆站起来,走到王景琛座位侧前面。
富季礼防备看着他,却见富仲源就站在那里,正儿八经的扶手弯腰施了一礼。
“景琛,从前是我富二不懂事,平白长了你和季礼几岁,却总做些混账的事,伤了咱们的感情。今个,我郑重向你道歉赔礼!”
“景琛你大人有大量,能原谅富二这一回不?”
“往后,我肯定把你当亲弟弟,比富季礼还亲,你看成不?”
他这么一番话,这少见的做派,可把主厅一屋子的富家人骇了一跳。
富伯渊更是想不到,他这个最不醒事,连爹娘的话都当耳旁风的二弟,竟然愿意真心实意的向一个人当众道歉。
他目光复杂的扫过紧挨着自己的王景琛。
这几年中,他虽然不时常在家,可爹娘、小弟对王景琛的态度,他都看在眼里。
甚至连他的先生秦安,种种表现都证明,看重王景琛更甚当年的自己!
富季礼则是万万想不到,他二哥不要脸起来,竟然如此没有下限!
还亲弟弟!还比对自己还亲!
他可真大的脸!从小到大,富仲源哪里对自己亲过了?
成日里找茬儿挖坑还差不多!
王景琛神情稳稳的听完,却并没有半分旁人那般变幻的神色。
他站了起来,也简单扶了一礼:“富二少爷言重了。”
说罢又随手拉了一把富季礼,叫他:“季礼,不要紧张。”
富季礼被王景琛这随手一拽,一身防备的尖刺瞬时收下去不少。
他安心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:“我听景琛的,才不跟什么富二少爷顶牛!富二少爷若要演,您就继续!”
“来,景琛,咱们吃茶!看富二少爷表演!”
这边气氛由剑拔弩张,又转向诡异莫名。
大少爷富伯渊始终安静坐着,不发一言。
一屋子的仆人也都不敢吭声。
正在这时,富宏运与窦氏各自在管家富安和春桃的陪伴下,一道进了主堂。
堂内众人这古怪的场面,也被夫妻二人收入眼底。
富宏运走到主位,坐下后方道:“仲源,马上开饭,你还站在这里作甚?”
富仲源当然不傻,方才王景琛对自己虽然十分客气,可两句话间,对自己和富季礼的态度,亲疏分明。
他一股牛劲冲了上来。
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!
他转过身,直接“噗通”一声朝着他爹的方向跪了下去。
“爹!娘!儿子也想要与景琛作伴教引读书!景琛都陪着季礼四年了!”
“季礼才十岁,秦先生竟然都允他参加县试,在私塾和县里说起来,那么体面风光……可我……”
“接下来求求爹娘能不能重新为我请一次景琛!”
刚刚平静下来的富季礼一听,当即炸起。
“我不同意!”
“景琛才不会愿意同你这个烦人精一起读书,富仲源你少痴心妄想了!”
富宏运和窦氏互视一眼,总算明白了方才这主厅之内,莫名诡异的气氛究竟是因何而起。
“胡闹。”
富宏运一声斥责。
窦氏去岁新产幼女,如今既要掌家,照拂女儿,又要时不时关照儿子们的学业和日常。
今日似有不顺之事,本就微带疲惫之色,这时只有些无奈的安抚二儿子:“仲源,这事过后我们再说,好吗?”
“过后再说,过后又要如何说?”
“季礼如今这般出息,景琛的功劳爹娘你们都清楚!难道就想让同样是你们儿子的我,一辈子就这么没出息,这般窝囊、让人耻笑吗?”
话说到这个份上,富宏运神色已见不虞。
他沉了沉脸:“回去,坐下吃饭。”
富仲源见今天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,只得站了起来,气冲冲回到自己座位。
富宏运嘱咐了富安叫厨上开始放饭,一边神色赧然的看着王景琛。
“仲源无状,倒叫景琛看笑话了。”
“就是!”富季礼白了他二哥一眼。
“季礼,你也少说两句。”
富宏运一一教训完两个儿子,这才道:“季礼这些年课业学问长进确实很大,秦先生赵先生作为授业之师,自然功不可没。不过我和夫人也十分清楚,若没有景琛你的日日指引促进,便是再大的名师请进家门,季礼也难得今日这般长进。”
富家仆人们出入厅堂,将饭菜一一摆了上来。
富宏运说这番话时,人人都听得清楚。
“今日,富某心中高兴。也想要对景琛你,表达我夫妇二人的感激之意。”
“季礼和你能够结伴读书至今,本也是你二人性情相投。哪是如仲源这般可以强求的?你不必理会他!待会我自会好生训斥于他!”
王景琛也客气的道:“二老爷见外了,无需如此,我并不怪二少爷。”
富宏运乐呵呵一笑:“好好,我早知景琛你,是个体面又大度的孩子!以后仲源啊,还要跟你好好学学才是!”
他看了看身旁的窦氏,感慨道:“这些年,我和夫人也算是日日瞧着你长大,是真真的把你视做了自家的孩子。今日咱们两人有个提议——”
“若景琛你不嫌弃,富某寻个好时日,请你王家父母到府上,我们两家结为通家之好如何?”
富宏运这话一出,主厅上下,除了窦夫人之外,无不震惊。
富伯渊恍然。
原来父亲特将他从京城请回家,口中所谓重要的事情,便是为此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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