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四年前,陵原县富家富宏运,曾经极力宣扬过,他为自己的小儿子选了一个自家浮客之子作伴读。
耕读之家,能够不拘门第,让浮客佃户子与自家小儿相伴而读。
确实是一桩美谈。
当时他还曾就此事对富家极力赞赏,只不过并未对那个浮客之子留意。
这两三年里,陵原县自东西两市上,崛起一支陵原县的商界新秀——陵原王记香饮。
他作为知县,曾亲自去探访过王记香饮,当时才知,原来这王家,便是当初那入了富氏私塾伴读的佃户王家!
前些日子,又听闻富家与王家结为通家之好。
而且人人皆知,能让富家这样的官宦耕读之家如此全力交好,皆是因为曾为富家伴读的王家幼子,甚得富家看重。
崔希远仔细回想。
还有秦安。秦安虽然平日行事低调,但崔知远亦曾听说过他的声名,两人每年倒是都能有两三次私下会面。
他曾就王家这个孩子问询过,当时一向矜持自谦的秦安,亦少见的对此子不吝赞赏。
是了,所有这些,都是这个王景琛。
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吗?
少年身量初见长,清瘦但并不弱气,一双眉目,灵动又沉稳。
在感受到自己打量的视线之时,十分平静自然的微微颔首躬身,行了一礼。
崔希远心中快慰,也同样回了一礼。
就见那少年在衙役的引领之下,款款离了夫子院。
夫子院中,众学子看着那一抹少年身影,目送他走出“龙门”。
富季礼知道王景琛厉害,却也万万没想到,这一个上午还没过去,他就答完了所有题目,如此洒然的离开了考场!
想起开考之前,景琛和先生们所说的话,富季礼深吸一口气,定下心神。
他还差几道贴经、墨义,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记诵的正确。但此时对着试卷,再一遍一遍的思索,依然不能确认。
突然,他想起自己平日与景琛一起背书之时,景琛教给他的联想提示记忆法。
每一段经义原文,王景琛都会从中找到关节要点,将这些要点词汇,根据经义原文之意,随口编诵出一段口诀。
即考验对经义典籍的归纳理解,又能使得经义文章的记诵效率加倍。
富季礼脑中清明,一连想起了好几处墨义和帖经题目的答案。
他兴奋的提笔,将这些空白之处一一填写完毕,开心的搁下了笔。
而另一边鲁名远眼巴巴瞧着头也不回走出夫子院的王景琛,心中滋味,难以形容。
他垂眸看了看自己草稿上那两首,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诗。
以及磕磕巴巴,空置了一小半的墨义贴经题目。
他一手握拳,用力在脑门上捶了几下,“咚咚”声响。
旁边的衙役瞧了一眼,却并未在意。
这考场上,学子们苦思不得其解,恨不得把脑瓜开瓢的行径,他们早就不是头一次瞧见!
平日里不知用功,到了考场,也只能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了!
鲁名远捶头半晌,依旧不得其解。
无奈之下,只好一咬牙,胡乱将空处填上,‘噌’的站起来,示意衙役交卷!
在不少学子们诧异的目光洗礼下,鲁名远强迫自己脚步平稳,昂首挺胸走出考场。
他要叫这些人都看看,自己可是第二个交卷的!
殊不知,在他身后,叶高旻、陆来庆等几个识得鲁名远的学子,却只是望着他的背影,摇了摇头。
县衙外。
王景琛拿着考篮走出去,坐在县衙门前大街对过的王景鸿,一眼就瞧见了他。
“景琛!”
他迎了过来,接过王景琛手中的考篮。
“你竟这般的快!答的 可还顺利么?”
王景琛看着他一笑,正欲说话,王景鸿自顾自又接了过去话头。
“你看!我这不问的废话吗!若是不顺,你能这么快,头一个就出来!”
他哈哈哈笑了几声,高兴的拉着王景琛 :“走!本想晚上带你在县里膳味坊吃些好的,咱们兄弟这便去!”
用过了午饭,王景琛便赶回富氏私塾,同两位先生讲今日的答题情形,请先生们提前评点论断。
县衙夫子院。
过了午时,陆续才又有人示意衙役交卷。
富季礼稳稳的坐着,中午时候吃用了些富家为他准备的芙蓉糕和汤。稍稍整理,便再次继续一道道回忆和检查自己做过的题目。
身旁陆续有人走过去,示意衙役交卷,离开夫子院。
他都秉持平日里与景琛复习功课时的态度,心无杂念,不为所动。
等他终于觉得自己把能做的题目,都尽全力做完了,这才小心翼翼吹干卷纸上的墨迹。
一抬头,整个夫子院考场上,已经不剩几个人了。
但是,让他意外的是,他的二哥富仲源,竟然也还没离场!
富仲源在富季礼抬头的第一时间,就捕捉到了他的视线。
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一般,陡然放松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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