察觉到富季礼的情绪变化,王景琛转过来问他。
“怎么了季礼?”
富季礼眨了眨眼:“景琛,太学是斋舍制,非节假休沐,学子全都要住在太学斋舍……那我岂不是不能再与你一道上下学,也不能一起夜读晨醒了?”
从将近五年前开始,他就与王景琛同院而宿,白日在同一间私塾进学,晚间又在秦先生的书房温课。
到了东京城,虽则二人没能分到同一个丁班,但日日作伴,却也与从前无甚大变。
可若是景琛去了太学,旬月都难能休沐返家一次……
这间小院余他一个人,便也没什么劲儿了。
初中县试之时的担忧再一次袭上心头。
他真心为景琛的成绩骄傲、兴奋,却也开始忧虑,从今往后,他和景琛,是不是不可避免的要越行越远,再难如过去那般终日作伴,亲密无间?
王景琛已然明白他的想法,但一入太学,他的确再难每日回这方小院。
他点了点头,又道:“不过,一到休沐,我还是会回来。”
在座众人与富季礼情形相同,不过叶高旻和孙志远两人,都是一试便直升甲班,考上一等生被推荐入太学或国子监,也是指日可待。
只他和窦梓良到底还是年纪小得多,根本不如两人。
若要得升入太学之机,却是要再好生打熬一番。
窦梓良颇能体会富季礼的心境,叹了口气,拍拍富季礼肩膀:“唉,表弟啊,好歹你还有表哥我陪着你呢,是不?”
“走开,谁是你表弟!”富季礼心情不佳,却不忘几年如一日的反驳窦梓良。
窦梓良微微一笑。
又道:“振作点,景琛入太学是天大的好事,我们虽一时追不上他,却也别拖他后腿呀!”
这句话正正打在了富季礼心上,他方才鼓起的那口气,重新泄了个干净。
他追不上景琛。
两人同学这么多年,他早该知道的。
无论他如何用尽全力去试图追赶,又无论景琛如何百般照顾提携。
他们与景琛之间的鸿沟,如天堑一般横亘在那里。
终有一日,他们将要分别,目送景琛走上他自己的路。
过去几年的时光,将会是他们之间再难拥有,足以珍藏一生的回忆。
他们都长大了啊。
不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。
思绪转过几个弯,富季礼揉了揉鼻头,捞起来一边衣袖,把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。
景琛,你等着我。
也许我永远无法再次与你并肩,但也一定会努力,一定要一直站在能够看到你的地方!
王景琛回到堂屋,见富季礼情形,也猜出了一二。
正欲上前劝慰,却没想到,上一刻还在委屈落寞流泪的富季礼,看到自己走来,却露出一个大而洒然的笑容。
王景琛有些错愕。
就见富季礼一如既往揽过他的肩膀:“景琛,你先去大周太学打天下,等我去找你抱大腿!”
一听此言,王景琛亦笑了。
毕竟已经四年,季礼已不再是曾经那个,稍有不如意事,便唯有哭鼻子一途的小孩。
他也成长了很多!
“季礼,曾经我们读书,你是不是特别羡慕苏家兄弟一生的至亲情谊?”
富季礼不知王景琛突然提此何意,他只狠狠点头。
“苏家兄弟自幼相伴相知,学海之上,是良师益友,宦海风波里,他们是彼此最坚实的岸,精神孤寂时,又是互相最亮的灯!”
王景琛笑笑颔首:“正是,他们的情谊伴随一生。可是你可还记得?他们自从科举高第之后,便几十年天各一方,经年难得一见。”
“可是这些所谓的分离,却从来斩不断他们精神上的相连。”
富季礼眼里闪起了光:“我明白了,景琛!”
方才他见到景琛时露出的笑,实是有八分的强撑。
靠的是心里的一口气,是窦梓良那句,他不能拖景琛的后腿。
可景琛方才的话,却在他心底重新点起了一团火。
熊熊焰火腾起,富季礼能感受到这火焰的温度,定将持续温暖照亮他接下来的一生。
他重新向王景琛保证:“景琛,你等着,我一定会尽早于你在太学再见!”
王景琛听出他两次保证间的不同,他笑了笑。
“好,我等你来。你会很快的,对吧?”
富季礼坚定的点头,一瞬间点起雄心壮志:“必须得,你看着吧!不出两年,我富季礼必入大周京师太学!”
窦梓良看了半晌,心中也是热热的。
他揉了揉鼻子,在旁插话:“那什么……我听说,民间传说苏家还有个小弟呢,是吧?!那个人舍我其谁啊!所以,还有我,你就等着吧景琛!”
富季礼闻言却登时转过了头。
“所以,你今后是我弟弟了!对吧?”
“谁说的?我还是你表哥!”
“当表哥你还怎么做我们兄弟的小弟?哼,边去自己玩儿吧!”
“那要不然咱们商量下,景琛在的时候,我是小弟。不在时候,我还是你表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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