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月隆冬,寒意料峭。
因着要小儿子会试与新年团聚,王陆也难得叫陵原县的事务交代出去,与富宏运和窦氏夫妇,还有富仲源、小盈盈,一道赶在会试开考前,提前来了东京。
这样一来,富王两家,自是要在京中一聚。
富宏运和窦氏这些年,在陵原的家业,因着有王景行帮忙打理,已然越来越大。
现在两个儿子都在东京读书考试,便也干脆将京里的小宅折出去,在外城置了一处大两进的宅子,足够富家全家同住的。
开阔的厅堂里,三个大炭炉热热的烧着。
两家人坐于厅堂之内,让炭火烤着,和煮的热热的茶炉暖着,竟连袄子都免得穿,只大大小小的聚在一堆谈天说话。
今年六岁的小盈盈,领着王景鸿家的一儿一女,你来我往,玩的不亦乐乎。
小丫头手里抓了一把磨得光亮翠白的小石头。
“来,小姑姑教你们,这是嘎拉哈,知道么?”
王景鸿家的大丫好奇的眼珠子盯着那几个翻滚的小石头,老老实实答:“不知道。”
小盈盈便又骄傲又耐心的展示给他们看:“没关系,小姑姑来教你们!”
“嘎拉哈是一种特别聪明特别厉害的人,才会玩的游戏。景琛哥哥和季礼哥哥他们小时候就是玩的嘎拉哈,现在才能这么厉害的!”
大丫一听小姑姑说这是他们小叔叔玩的游戏,登时更有兴趣了。
一叠声的叫:“小姑姑,小姑姑,我也想玩嘎拉哈!”
二小见姐姐有兴致,虽不太懂两人说的什么,却也十分有趣的拍着手:“要玩,要玩!”
这边厢小孩子惊呼声阵阵的玩耍。
另一边,随同父母来到京城的富仲源,时隔多日,再见如今的王景琛,自家大哥和三弟,不知如何,总有种当年事远之感。
他如今那轻佻瞧不起人的性子早已磨得一干二净。
倒只是真诚的对富伯渊和王景琛二人道:“大哥,景琛,喜庆的话我就不多说了,明年杏榜之后,就等着喝你们的金榜状元酒!”
富季礼懒洋洋靠在一旁,微微挑眉笑。
这些年,他和二哥也算和解,况且此时二哥口中说的正经,他自然也不会没来由的出言反驳。
“好,那便借仲源你吉言!”
王景琛也跟着道:“多谢仲源二哥。”
富仲源闻言,眼眸一亮,既惊又喜的看着王景琛。
他本觉有些生分,自觉自己已然跟不上几个兄弟的脚步。况且,当年自己是如何奚落年幼的小景琛的,他自己心中明镜一般。
虽说早已幡然悔悟,可这些年来,越长大越觉那时的自己糊涂。加上两家弟兄,只余他一个人始终还在陵原县,偶尔想起,亦不免自怜自伤的认为都是自作孽。
却不意,今日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景琛。
竟然还愿意开口叫他一句“仲源二哥”,怎叫他不喜!
富伯渊当年虽未曾亲历,却也知晓几分当年旧事,此时一手拍了拍富仲源肩膀,安抚他激动的情绪。
又问:“赵先生可曾说,何时要你来参加府试?近日在读什么书?”
富仲源闻言,喜意登时退了大半。
现如今,景琛和大哥,人家是已经中了举的举人,三弟也是太学生!
唯有他,这些年是真的曾经下过苦功夫读书,奈何总也不见什么成效!
“我……我还在功《春秋》。府试的话,赵先生倒也曾说过,让我明年一试。”
富伯渊本经便是《春秋》,当即道:“《春秋》重微言大义,这次来京,咱们时常相见,你若有何疑难,可随时与我们讲。”
富季礼也大方的道:“是啊二哥!大哥治《春秋》之深,在太学都是有名的!还有景琛,更是五经俱通。来年他们两个一个个授了官,忙的不可开交,便难有此等良机了!”
的确,明年二月,杏榜一放,那么他和富伯渊便要各自接受授官。
初入官场,自是万事要理出个头绪,要多方学习之时,自然无法像现在这样,将许多的精力集中在学问之上。
然而,富季礼说完,场面却是一静。
被富伯渊揽着肩膀的富仲源,只微微勾了头,耳朵竟似是红了。
三人互视一眼,王景琛试探的叫他:“仲源二哥。”
富仲源重又抬起了头:“《春秋》虽好,可我……我总也读不进去。”
富伯渊神情微愕,富季礼也不料二哥今日会如此直白。
王景琛却只语气平常的继续问他:“若果真度不进去,不妨先放下。那仲源二哥不读书之时,又喜做些什么?”
富仲源不意王景琛竟然会干脆叫他放下,心中震惊。
一时脑子也不加思考的第一时间回答王景琛的问题:“我偶尔读书读的烦了,便在自己院子里打几片锁头,做些竹龙、走马灯和饮水鸟小玩意,给盈盈玩。”
“她每次都是喜欢的。”
一直以来,他虽总是逃避读书,却也并不喜同其他同样不学无术的少爷们厮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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