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天城的清晨,薄雾还没散尽,东北商会联盟的仓库外就排起了长龙。粮商、药铺掌柜、铁厂老板都揣着银票等在门口,脸上满是焦急——自日俄在边境交火的消息传来,联盟就突然宣布“暂停对外批发,盘点库存”,这可急坏了依赖联盟供货的商户们。
仓库内,白颖宇正站在堆积如山的粮袋前,听着陈之安汇报库存:“三爷,现有的粮食够奉天百姓吃半年,药材库里的人参、当归堆到了房梁,铁砂、铜锭从柳子河运来了二十车,连沙俄的步枪子弹都收了三万发。”
“不够。”白颖宇摇摇头,指着地图上的日俄边境,“这仗一旦打起来,就不是三五个月能停的。传下去,让蒙古商队再送十万石粮,长白山的药农手里有多少药材全收上来,价钱给他们涨两成。”
陈之安有些犹豫:“三爷,这么囤货,要是仗打不起来……”
“打不起来?”白颖宇冷笑一声,“沙俄的哥萨克骑兵已经过了黑龙江,日本的关东军在旅顺港泊了二十艘军舰,这架势,是奔着把东北撕成两半来的。”他拿起一份电报,上面是江山好从边境发来的密报:“日军强征民夫修铁路,俄军在满洲里抢粮,双方摩擦不断。”
“可咱们一边是朝廷治下,一边是洋鬼子,掺和进去……”
“不掺和,是做买卖。”白颖宇打断他,眼神锐利,“日俄要打仗,最缺什么?粮食、药品、弹药。咱们有什么?他们缺的,咱们都有。但卖给谁,卖多少,得由咱们说了算。”
他转身对季宗布道:“让柳营把守住蒙古到奉天的商道,任何非联盟的商队都不许过。日本人想从关内运粮?让他们绕远路去山东;俄国人想从朝鲜调药品?告诉他们,柳子河的药铺‘存货充足’。”
季宗布会心一笑:“明白。咱们把闸门关紧了,外面的水自然就贵了。”
不出三日,奉天的粮价就涨了三成。百姓们开始恐慌性抢购,药铺里的金疮药被炒到了原价五倍,连铁匠铺的铁砧都被人买去熔了做弹壳。有商户想从关内偷偷进货,刚走到柳子河就被护商队拦下——联盟的规矩是“统一调度”,私自从外进货的,直接踢出联盟,永不得合作。
日本驻奉天领事佐藤带着翻译找上门时,白颖宇正在院子里摆弄一架新到的德国望远镜。佐藤鞠躬时腰弯得极低,脸上堆着假笑:“白会长,皇军急需一批粮食和纱布,价钱好商量,只要您肯卖……”
白颖宇透过望远镜看着远处操练的柳营骑兵,慢悠悠道:“佐藤领事,不是我不肯卖,是联盟有规矩——不向交战国提供战备物资,免得被说‘偏袒’。”
佐藤的笑容僵在脸上:“白会长是怕沙俄报复?放心,皇军很快就能打到奉天,到时候……”
“领事先生怕是忘了,这里是大清的地界。”白颖宇放下望远镜,语气平淡却带着威压,“柳营的弟兄刚在边境‘捡到’一批俄军的步枪,正好试试火力。谁要是敢在奉天城外动刀枪,联盟的商路就彻底断了——不管是日本的,还是俄国的。”
佐藤脸色变了变,他知道柳营的厉害,更知道日军此刻离不了东北的粮道。咬了咬牙,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:“五十万两,买十万石粮,五千匹纱布。这是定金。”
白颖宇看都没看支票:“粮可以给,但得用你们的军舰运。柳营有批药材要送到山东,正好搭个顺风船。另外,你们在旅顺港扣的那批联盟棉布,得原封不动还回来。”
佐藤虽不情愿,却只能点头应下——比起前线士兵的肚子,这点条件算不得什么。
送走日本人,沙俄的通事(翻译)又来了。这人是个留着大胡子的俄国人,一进门就嚷嚷:“白会长,我们需要一万发子弹,五千副担架,沙皇陛下会记住您的友谊!”
“子弹没有,担架有。”白颖宇慢条斯理地品着茶,“柳子河的木匠铺能做,但得用黄金结账,一两黄金一副。另外,你们抢了蒙古王爷的三百匹马,得还回去——那是联盟订的货。”
通事急得跳脚:“黄金太贵了!马匹是战利品!”
“贵?等你们的士兵在雪地里冻僵了,就知道一副担架值多少黄金。”白颖宇放下茶杯,“至于马,要么还回来,要么从今往后,别想从联盟手里买一粒粮食。”
通事气得满脸通红,却最终捏着鼻子应了——俄军在边境被日军拖了后腿,后勤早已断了线,再不补充物资,士兵怕是要哗变。
短短半个月,联盟仓库的黄金就堆成了小山,粮食、药材却只出了不到三成。陈之安看着账本上的数字,笑得合不拢嘴:“三爷,这一趟赚的,比去年全年的还多!”
白颖宇却盯着地图,眉头没松:“让柳营加强戒备。日俄吃了咱们的甜头,难保不会翻脸抢货。告诉江山好,在柳子河周围埋上地雷,机枪阵地多架几处,谁来都别想讨便宜。”
果然,三日后就有日军小队想偷偷袭扰联盟的粮库,刚摸到柳子河外围就踩了地雷,死伤过半,剩下的被柳营的机枪扫得屁滚尿流。消息传开,日俄双方都安分了不少,再想拿货,只能规规矩矩地带着钱来谈。
奉天的百姓起初对粮价上涨颇有怨言,但见联盟始终保证“平价粮供应百姓,只对洋鬼子涨价”,渐渐没了脾气。甚至有人说:“白三爷有本事,让洋鬼子的钱都流进咱们口袋里,总比被他们抢去强!”
白颖宇站在商会的顶楼,望着远处柳营操练的烟尘,又看了看港口里装卸货物的日俄商船,嘴角勾起一抹弧度。乱世之中,拳头硬能保命,脑子活能发财,他既要让柳营的枪杆子护得住底盘,也要让联盟的算盘珠子,在日俄的刀光剑影里,敲出实打实的利益。
这场仗,对别人是灾难,对他而言,却是把东北商脉彻底攥在手里的机会。只要粮草在仓、枪杆子在手,日俄就算打得天翻地覆,白家的生意,也能在火中取栗,越做越大。
暮色渐浓,联盟仓库的灯一盏盏亮起,映着里面堆积如山的物资,像一座沉默的堡垒。白颖宇知道,这堡垒里藏的不只是粮食和药材,更是乱世里的底气——有了这些,无论日俄谁胜谁负,东北的商路,终究得听他白颖宇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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