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,杨浦区一间老旧公寓。
叶晚舟坐在画架前,已经整整六个小时没有动笔。
画布上是未完成的星空——深蓝色的背景上,星星点点的银白,本该是浩瀚而孤寂的宇宙。但现在,这些颜料在她眼中,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灰色。
她画不出来了。
三个月前,她还是中央美院最受瞩目的天才毕业生,作品被多位评论家盛赞,画廊争相签约,前途一片光明。
然后,她的导师周文远发布了《星语》系列。
那些画,和她毕业作品《星空下的独白》太像了——不是模仿,而是几乎复制。构图、色彩、笔触、甚至那些隐藏的细节符号,都如出一辙。
她愤怒,她质疑,她公开要求周文远给出解释。
但换来的,是更猛烈的反击。
周文远在艺术圈地位崇高,人脉广泛。他召开新闻发布会,声泪俱下地控诉“学生抄袭老师未发表的手稿”,还拿出了所谓“创作手记”——上面记录的构思时间,比叶晚舟的毕业创作早了整整一年。
媒体一边倒地站在周文远这边。
“天才少女原是抄袭者”“恩师含泪揭露真相”“艺术圈的悲哀”……一个个耸动的标题,将她钉在耻辱柱上。
画廊解约了,合作取消了,同学疏远了,连家人都不理解——“你为什么去招惹周老师?他是你导师啊!”
她试图解释,但没有人听。
艺术圈是个封闭的圈子,周文远在这个圈子里经营了三十年,根基深厚。而她,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。
三个月,她从天堂坠入地狱。
存款耗尽,房租拖欠,画卖不出去,连吃饭都成问题。
更可怕的是……她画不出来了。
每次拿起画笔,脑海中就会响起那些声音:“抄袭者”“骗子”“你的一切都是偷来的”……
她开始怀疑自己:那些灵感真的是自己的吗?会不会真的是无意中看到了周老师的草稿,然后潜意识里复制了?
这种怀疑,扼杀了她所有的创作冲动。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敲门声响起。
叶晚舟没有动。她知道是谁——房东又来催租了。
“叶小姐,开门!我知道你在里面!”房东的声音带着不耐烦,“已经拖了半个月了!今天再不交,我就把你的东西扔出去!”
叶晚舟缓缓站起身,走到门前,打开。
门外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,叉着腰,一脸怒容。
“王阿姨,再宽限几天……”叶晚舟声音干涩。
“宽限几天?我都宽限你多少次了!”房东嚷道,“看你一个女孩子不容易,我才没赶你走。但你也不能一直赖着啊!今天必须交钱,不然就搬走!”
叶晚舟低头:“我……真的没钱。画卖不出去……”
“我不管!今晚六点前,要么交钱,要么走人!”房东甩下一句话,摔门而去。
门关上,房间里恢复死寂。
叶晚舟靠着门滑坐在地上,抱紧膝盖。
眼泪终于流了下来。
无声的,绝望的。
她想起一个月前,那个叫苏清月的优雅女子拍下她的画时,眼中真诚的欣赏。
那是抄袭风波后,唯一肯定她的人。
后来苏清月还联系过她,说有机会想再收藏她的作品。
但她拒绝了——不是不想,是不敢。她怕自己画不出来,怕辜负那份信任。
手机震动。
是个陌生号码。
叶晚舟擦了擦眼泪,接通:“喂?”
“请问是叶晚舟小姐吗?”电话那头是个温和的男声。
“……我是。您是哪位?”
“我姓陈,是苏清月女士的朋友。苏小姐非常欣赏您的才华,向我推荐了您。我想委托您创作一幅作品,不知您是否愿意接?”
委托?
叶晚舟愣住:“陈先生,您可能不知道……我现在的情况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陈霄的声音平静,“抄袭风波,周文远,还有您现在的困境。我都知道。但我不在乎那些舆论,我只在乎作品本身。苏小姐收藏的那幅《星空下的独白》,我看过,非常震撼。我相信能画出那种作品的人,不会是抄袭者。”
叶晚舟的眼泪又涌了上来。
三个月来,第一次有人如此肯定地说“我相信你”。
“陈先生……谢谢您。但我……最近状态不好,可能画不出让您满意的作品。”
“没关系,我可以等。”陈霄说,“另外,委托费我可以预付——一千万,税后。如果您接受,今天就可以签合同,预付30%。”
一……千万?
叶晚舟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她之前的画,最高也就卖到五十万。一千万,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。
“陈先生,您……认真的?”
“非常认真。”陈霄说,“如果您愿意,我们可以面谈。就今天下午,地点您定。”
叶晚舟咬紧嘴唇。
这是一个机会。
一个翻身的机会。
一个……可能重新拿起画笔的机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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