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乘风号”与“逐波号”的帆影,在初夏的东南信风中,如期抵达琉球那霸港。卸货、交割、采购琉球特产,一切按部就班,仿佛只是一次寻常的商业航行。赵哨总与胡舵工并未过多接触林永昌等华商,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,但暗中留意着港内是否有异常船只或人员。
琉球方面风平浪静。离港前,赵哨总依例向泉州市舶司发回平安信,并提及“拟于返程时,择宫古八重山以北海域,进行归途水文补测,以完善航道资料”。这封看似例行公事的文书,也如期通过某些隐秘渠道,摆在了“龙爷”的案头。
“龙爷”独眼盯着那行字,嘴角扯出一抹狞笑:“果然还是按捺不住,想再来探我的地盘?正好,北岛那边催得紧,就拿你们这两条官狗,做个投名状!”
他再次确认了宫古海域的布置。那张由水下障碍、隐藏快船和了望哨组成的网,早已就绪。这一次,他不满足于只是骚扰或击退,他要彻底吃掉至少一艘船,俘获那个姓赵的或姓胡的领头人,拷问出朝廷的意图和苏瑾的底牌,同时向马尼拉那边展示自己的能力。
返程之日,天公似乎也在为即将到来的交锋酝酿情绪。晨间尚是晴空,驶离那霸港不过两个时辰,东方便有浓厚的积雨云堆叠而来,天色渐暗,海风转向,带着湿重的凉意。
“看样子午后有雷雨。”胡舵工凭经验判断,“对我们设伏或突围都不利。”
赵哨总望着天际翻滚的云层,沉声道:“计划不变。风雨或许能遮掩我们的行动,也能扰乱敌人的判断。按原定航线,先偏北航行,午后转向西南,靠近下地岛一带。命令‘逐波号’与我船保持三里距离,前出斥候小艇再放远些,重点探测水下异常。”
两船调整队形,拉开间距,如同两只警惕的猛兽,在渐起的风浪中向着预定的海域驶去。斥候小艇上的水手瞪大眼睛,用长杆不断探测前方水域,不敢有丝毫大意。
午后,雷雨如期而至。豆大的雨点砸在海面上,激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,能见度骤降。狂风推着浪头,船只颠簸加剧。这种天气,任何海上行动都充满风险,但也确实是最好的掩护。
“前方水道变窄,左侧是礁盘,右侧水深!”斥候小艇传来旗语。
赵哨总下令减速,仔细核对海图。“就是这一带了,之前观测过,水下有暗礁,但航道应该够宽。”他心中警惕提到最高,“通知‘逐波号’,放慢速度,加强两舷了望,注意水下异物和两侧岛礁后的动静!”
就在这时,异变突生!
“砰!”一声沉闷的巨响从“乘风号”右舷后方传来,船身猛地一震,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木材撕裂声!船速明显下降,舵效也变得滞涩。
“触礁了?!不对,是撞到东西了!”有经验的老水手惊呼。
几乎同时,左前方和右后侧的雨幕中,猛地冲出三艘快船!船型正是龙鲨会常用的制式快船,船头包铁,来势汹汹!它们显然早已埋伏在两侧岛礁的背风处,就等着猎物出现状况的一刻!
“是拦江索!他们水下布了索!”胡舵工在“逐波号”上看得更清楚些,急得大吼,“赵老大,小心接舷!”
“弓弩手就位!左舷迎敌!右舷检查损伤!砍断缠住的东西!”赵哨总临危不乱,嘶声下令。船员们虽然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和袭击惊到,但严格的训练此刻发挥了作用。弓弩手迅速就位,箭矢上弦;负责右舷的水手扑到船舷边,果然看到粗大的、缠满海草的缆绳和木桩卡住了船舵和部分船板,他们立刻挥动斧头猛砍。
第一波攻击来自左舷。两艘快船借着风势直扑而来,船上的匪徒怪叫着抛出飞爪,试图钩住“乘风号”的船舷。船上的弓弩手在赵哨总指挥下,率先放箭。风雨影响了准头,但密集的箭矢还是压制了对方第一波登船企图,几名匪徒中箭落海。
“右舷还有一艘!”了望哨大喊。
第三艘快船从右后方绕来,显然想趁“乘风号”右舷混乱、舵效不佳时发动致命一击。但就在此时,一直保持在后方策应的“逐波号”赶到了!胡舵工操船技术精湛,“逐波号”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,横插在第三艘快船与“乘风号”之间,船首的轻型抛石机率先发射,一个点燃的火油罐划破雨幕,砸在快船前甲板上,虽未直接命中人员,但爆开的火焰和浓烟顿时引起一阵慌乱。
“干得好!”赵哨总精神一振,“抓紧时间,清理右舷!”
斧头砍击缆绳的声音与风雨声、喊杀声交织在一起。右舷的水手拼命砍断了主要缠绊物,但舵叶似乎仍有些卡滞,船速一时难以恢复。
正面接舷的两艘快船再次逼近,这次他们学乖了,用盾牌掩护,同时用更长的竹竿和挠钩试图破坏“乘风号”的帆索或直接伤人登船。短兵相接在所难免。
“弃弩!换长矛盾牌!把他们挡在船舷外!”赵哨总拔出佩刀,亲自冲到左舷。水手们组成简单的战列,用长矛从船舷护板后向外捅刺,用盾牌格挡对方投掷的短矛和石块。一时之间,血水混着雨水,在船舷处飞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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