靖海总兵冯远山站在旗舰“镇海”号的艉楼上,望着眼前如林樯帆。六十余艘大小战船,在泉州外海列成战阵,黑压压延绵数里,旌旗猎猎,号角低沉。这是闽浙水师多年未有的盛大军容。他年约五旬,面庞黑红,蓄着短须,眼神如鹰隼般锐利。此番挂帅,他志在必得。
“传令各船:按既定方略,首队前出侦察,主力随后,保持阵型,直指宫古以南!”冯远山沉声下令。号旗挥动,鼓声雷动,庞大的舰队缓缓启航,劈开碧波,向着东南方向驶去。
与此同时,两广副将林泰也率二十余艘战船自广州黄埔港出发。他的船队中多有适应南海风浪的广船、乌艚,虽数量不及冯部,但熟悉南部海域,任务重在封锁与游弋。
朝廷大军出征的消息,如同长了翅膀,迅速传遍东南沿海,也传到了“北岛”。
“龙爷”站在一处高耸的岩崖上,独眼透过单筒望远镜,遥望北方海天相接处。虽然还看不到明军船队的影子,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肃杀,已清晰可感。
“来了……”他低声自语,嘴角扯出一丝狞笑,“备好‘礼物’,好好招待我们的‘客人’。”
冯远山的主力舰队航行两日后,抵达宫古八重山以北海域。前出的侦察快船回报:前方雾区范围比预计更广,且发现多艘小型船只(似渔船又似哨船)在雾区边缘游弋,一见官军即迅速遁入雾中,行踪诡秘。
“故弄玄虚!”冯远山冷笑,“想凭这片雾挡我王师?传令:前锋营选十艘吃水浅、转向快的哨船,配备强弩手和火铳手,编成三队,交替进入雾区探查,每队间隔一里,以铜锣和旗语保持联络,遇敌不可恋战,以查清水道、敌情为要。主力舰队在雾区外展开,弓弩火炮预备,随时接应!”
军令如山。十艘精干的哨船脱离本阵,如同十支利箭,小心翼翼地射入那片白茫茫的雾墙。
雾区内,能见度极低,水流紊乱,暗礁的阴影在乳白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,如同潜伏的怪兽。铜锣声在雾中沉闷地回响,各船依靠旗语和隐约的锣声判断彼此方位。
探查不到半个时辰,左翼最外侧的一艘哨船突然传来急促的锣声示警,紧接着是弓弩发射的嗡鸣和短促的惨叫!雾中传来船只碰撞和落水的声音,但很快就归于沉寂,只剩下那示警的锣声余韵在雾中飘荡。
“左翼遇袭!向我靠拢!”负责指挥前锋营的游击将军急忙下令。其余哨船紧张地向中靠拢,弓弩手紧张地瞄准四周翻滚的雾气。
袭击只此一次,再无下文。但当各船重新集结清点时,发现左翼那艘哨船已然失踪,连同船上二十余名官兵,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浓雾里,只留下几片漂浮的碎木和油渍。
“水鬼!肯定是龙鲨会的水鬼在水下凿船,或者用钩索拖走了!”有经验的老兵惊怒道。
初战不利,一船尽没,给士气高昂的官兵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。冯远山接到报告,面色阴沉。“匪类伎俩,不过如此。传令前锋营撤出休整,主力舰队,以‘镇海’、‘靖波’、‘扬威’三艘大福船为首,组成锋矢阵,各船间距拉大,用长杆探索水下,弓弩火铳严阵以待,缓缓驶入雾区!遇有礁石,绕行;遇有小船,击沉;遇有水鬼,射杀!今日必破此雾障!”
庞大的主力舰队开始缓缓挪入雾区,如同巨鲸闯入浅滩,虽显笨拙,却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。
而就在冯远山舰队与雾区纠缠之际,林泰率领的两广船队,在南海北部巡弋时,却遭遇了意想不到的情况。
一支由五艘改装过的大型广船组成的船队,悬挂着模糊的商旗,在远离常规航线的海域与林泰的巡哨船相遇。对方见是官军,非但不避,反而主动靠近,声称是“前往满剌加(马六甲)贸易的琼州商队”,因避风浪偏离航线。
林泰生性谨慎,命其停船受检。登船检查的官兵回报:船上载有大量南洋香料、苏木、犀角等贵重货物,确似商船,但船员神色间略有紧张,且船体某些部位似有近期修补的痕迹,不像是长途商船应有的状态。
“押其首领来问话。”林泰命令。
然而,就在对方船长被押送过船时,异变突生!那五艘商船突然同时升起黑旗,船上伪装撤去,露出加装的护板和射击孔,箭矢火铳齐发,猛攻押送小船和靠近的林泰座船侧舷!同时,商船满帆转向,试图分散逃窜!
“是匪船伪装!开炮!拦住他们!”林泰又惊又怒,没想到龙鲨会如此大胆,竟敢伪装商船主动靠近官军舰队。
一时间,海面上炮声隆隆,箭矢横飞。那五艘伪装商船异常悍勇,且操船技术娴熟,虽处劣势,却利用船小灵活和早有准备,拼死抵抗,竟一时让林泰船队有些手忙脚乱。最终,两艘匪船被击沉,一艘受创被俘,但仍有两艘凭借速度和夜幕降临(战斗持续到傍晚)的掩护,带着伤遁入黑暗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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