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芒会的小艇追出礁石区时,只看到茫茫黑暗和起伏的波涛,早已失去了目标的踪影。他们在海面徒劳地搜索了一阵,最终只能愤怒而沮丧地返回。而荷兰“短剑”号追至礁石区外围,了望手也只看到隐约的船影消失在东南方向的夜色中,无法确定具体身份和去向。
“记录:黄昏时分,于XX岛附近,观察到不明小型船只与疑似欧罗巴样式小艇发生追逐,后不明船只消失在东南方向。该区域存在活跃且隐蔽的非官方海上活动。”“短剑”号船长在航海日志上严谨地写道,他并未将此事与任何特定势力明确挂钩,但无疑加重了他对此地复杂性的评估。
“海鹞”号在黑夜中航行了一个多时辰,直到确认绝对没有尾随者,胡舵工才选择了一处远离任何航线的平静海面暂时下锚。船舱内,油灯被调到最暗。五个人,连同那两件费尽周折、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器物,围坐在一起,喘息未定,但眼中都燃烧着兴奋与好奇的光芒。
赵哨总小心地将黄铜方盒和皮质圆筒放在中间粗糙的木板上。
铜盒大约一尺见方,入手沉重,表面刻满了精细的拉丁字母和繁复的刻度,中央是一个玻璃罩,罩内有一根极其纤细的、悬浮在某种透明液体中的磁针,磁针周围是层层嵌套、标注着奇怪符号的同心圆环。盒体一侧有几个小小的旋钮和扳手。整个器物透着一种超越这个时代普遍工艺的精密感。
皮筒的密封做得极好,用特制的油脂封口。周阿细小心地用匕首撬开,里面是一卷用某种柔韧、耐水材质制成的“纸”,以及几张叠在一起的、画在普通羊皮纸上的海图。那特殊的“纸”上,用银色的颜料绘制着复杂的星图、数学公式和另一种完全陌生的文字注解。而那几张海图,则明确描绘了巴士海峡至台湾以东的大片海域,上面用红笔圈出了数个区域,其中一个被重点标注的区域,赫然靠近他们遭遇异象和“探索者号”锚地的地方,旁边用葡萄牙语写着:“磁场异常核心区(推测)”、“古代航道遗迹(?)”、“极度危险,勿近”。
“这些……就是他们探寻的东西!”周阿细激动地指着海图上的标注,“他们真的有明确的目标区域!”
李九则结结巴巴地尝试翻译那些葡萄牙语标注和仪器上的少量铭文:“‘磁力……测量仪’,‘门扉’……波动指数……还有这个,好像是‘星……星历修正参数’?”
赵哨总抚摸着冰凉的铜盒,感受着指尖下精密机械的质感,心中震撼。这不仅仅是“器物”,这是凝结了另一方文明对这片神秘海域长期观察、测量与思考的“知识结晶”。其价值,或许远超几船货物。
“我们拿到了。”他沉声道,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更多的是凝重,“但我们也可能捅了马蜂窝。星芒会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,绝不会善罢甘休。龙鲨会那边……恐怕也会受到影响。”
“立刻返航。”胡舵工果断道,“把东西安全送回去,才是第一要务。接下来的风浪,让东家和朝廷去应对。”
“海鹞”号再次升起风帆,趁着夜色,向着泉州方向,开始了全速但隐蔽的返航。船舱内,那铜盒的磁针在油灯昏暗的光线下,微微颤抖着,仿佛仍在感应着远方那片深海的、无形的脉动。而皮筒中的星图与海图,则静静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窃得一缕光,却可能引燃整片黑暗森林的火焰。行动成功了,但更大的挑战与风暴,已然在成功的余烬中悄然孕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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