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风煞庞大的尸身轰然倒地，那声沉闷的巨响，仿佛也砸在了所有幸存土匪的心头。聚义厅内，一时间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、粗重的喘息声、以及鲜血从伤口和尸体上滴落的“滴答”声。
刘贵带来的官军士卒如狼似虎地冲上前，用刀背和枪杆将那些跪地求饶的土匪头目尽数打翻在地，熟练地用绳索捆绑起来。没有人反抗，黑风煞的死，已经抽走了他们所有的脊梁。
“兄弟！你他娘的……”刘贵，他目光扫过地上黑风煞那具兀自圆睁双眼、充满不甘与惊愕的尸体，仍旧感到一阵心悸和后怕。这黑风煞的凶名他是听过的，绝非易与之辈。
李世欢扯动嘴角，想给这位肝胆相照的兄长一个安慰的笑容，却牵动了头上的伤口，一阵眩晕袭来，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。
“头儿！”周平惊呼一声，不顾自己浑身是伤，就要上前搀扶。
“没事。”李世欢摆了摆手，用环首刀拄着地，强行稳住身形。他深吸几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，强迫自己从刚才那场惊心动魄、险死还生的搏杀中冷静下来。战斗还未完全结束，他不能倒下。
“清理战场，控制所有俘虏，搜查聚义厅每一个角落！”李世欢的声音沙哑，“刘哥，麻烦你派人肃清山寨残敌，接管防务，扑灭大火，统计伤亡。”
“好！这里交给你，外面交给我！”刘贵点头，毫不拖泥带水，立刻转身点齐人马，风风火火地冲出了聚义厅，去收拾残局。他知道，这场大胜的首功，毫无争议属于李世欢，后续的清理和掌控，自然也该由他来主导。
李世欢的目光再次落回黑风煞的尸体上。这个称霸一方的悍匪，此刻如同被丢弃的破麻袋，躺在自己冰冷的血泊中。这就是乱世，昨日还在饮酒作乐、生杀予夺，今日便可能身首异处、化为尘土。
他缓缓蹲下身，忍着左肩的剧痛，伸手将依旧插在黑风煞腰腹间的那柄短匕拔了出来。匕首拔出时带出一股污血，黑风煞的尸体似乎又轻微地抽搐了一下。李世欢面无表情地在对方的衣服上擦拭干净匕首上的血迹，重新插回靴筒。
然后，他做了一件让周围所有人都眼皮一跳的事情，他举起手中的环首刀，手起刀落！
“咔嚓！”
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，黑风煞那颗硕大的、死不瞑目的头颅，被他干脆利落地斩了下来！
鲜血从断颈处汩汩涌出。李世欢伸手抓住那沾满血污、毛发纠结的头颅，将其提了起来。头颅的重量沉甸甸的，那双暴突的眼睛似乎还在死死地盯着他，充满了怨毒与不甘。
李世欢提着这颗血淋淋的首级，缓缓站起身。他环视了一圈聚义厅内被捆绑在地、面如死灰的土匪头目，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疲惫却眼神炽热、充满敬畏地看着他的麾下士卒，包括刚刚包扎好伤口、被司马达搀扶着走进来的赵六，以及守在洞口、闻讯赶来的侯二等人。
他将黑风煞的头颅高高举起，声音虽然沙哑，却如同寒冰撞击，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：“匪首黑风煞，已然伏诛！”
“头儿威武！” “李队主神威！”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，紧接着，所有在场的官军士卒，无论是李世欢的直属小队，还是后来跟随刘贵冲进来的兵卒，都发自内心地振臂高呼起来！声浪几乎要掀翻聚义厅的屋顶！
这一刻，李世欢的形象，在他们心中无限拔高！他不再仅仅是那个带着他们创造奇迹的队主，更是一位能够阵斩凶顽、奠定胜局的英雄！一种无形的威望和向心力，开始凝聚。
李世欢将头颅递给身旁的周平：“收好，这是我们的战功凭证。”
“是！”周平激动地接过那颗沉甸甸的头颅，仿佛捧着无上荣耀。
直到此时，李世欢才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，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疼痛。左肩胛骨传来钻心的痛，应该是骨裂了；头皮被擦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；耳朵里的嗡鸣还未完全消退；身上还有多处大小不一的擦伤和淤青。
司马达心思细腻，早已命人找来了干净的布和水囊，小心翼翼地帮李世欢清理头部的伤口，并进行简单的包扎。侯二则守在他身边，警惕地注视着那些被捆绑的俘虏，防止任何意外。
“侯二，后面山洞什么情况？”李世欢忍着疼，问道。
“头儿，那洞里有古怪！”侯二立刻回道，“你们在里面打起来，后面起火的时候，洞里好像有机括转动的声音，但没见人出来。俺们一直守着，没敢离开。”
李世欢点了点头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。果然有密道或者密室。这黑风煞能将山寨经营得让官军多次围剿无功而返，定然有其依仗。
“赵六，你的伤怎么样？”他又看向被搀扶着的赵六。
“死不了，头儿！”赵六咧嘴想笑，却扯动了肩头的伤口，疼得龇牙咧嘴，“就是胳膊暂时废了，没法再帮头儿砍人了。”
“活着就好。”李世欢看着他肩膀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，心中也是一沉。这就是战争的代价。他拍了拍赵六没受伤的那边肩膀，“好好养伤，以后有的是仗要打。”
外面传来一阵更加喧嚣的声音，隐约能听到孙队主和李幢主的声音。显然，高层将领已经进入了山寨。
李世欢精神一振，他强撑着站起身，对司马达道：“司马，随我出去，向幢主和队主禀报战况。”
他又看了一眼侯二和周平：“你们带人，给我把这聚义厅，特别是那个山洞，仔细地、一寸一寸地搜！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要放过！”
“明白！”侯二和周平齐声应道，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。搜刮战利品，同样是战后最重要、最令人期待的环节之一。
李世欢在司马达的搀扶下，步履有些蹒跚，却依旧挺直了脊梁，向着聚义厅外走去。他身上血迹斑斑，包扎着头部，看起来狼狈不堪，但那双眼睛，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，充满了野心和希望的光芒。
阵斩黑风煞，不仅仅是一次军事上的胜利，更是他李世欢，在这个残酷的乱世中，第一次的政治资本！
而接下来，如何将这场胜利转化为最大的政治资本和实际利益，将是对他智慧和手腕的又一次考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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