聚义厅外的喧嚣如同潮水般涌来,又随着李世欢的走出而出现了片刻的停滞。
土坪上,火把林立,人影幢幢。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厮杀的官军士卒们正在军官的呼喝下,有条不紊地收押俘虏、扑灭残余的火头、清理尸体和血迹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、焦糊和烟尘混合的刺鼻气味。
孙队主正站在土坪中央,挥舞着手臂,大声指挥着,他的甲胄上也沾满了血点,但精神却异常亢奋。而更高一级的李幢主,则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,立于稍高处,面色沉静地俯瞰着这片刚刚被征服的匪巢,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满意。
当李世欢在司马达的搀扶下,步履略显踉跄地走出聚义厅时,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。
他此刻的形象着实有些骇人。头上的布条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大半,脸色因失血和疲惫而显得有些苍白,左臂不自然地垂着,浑身衣甲破损,沾满了已经发黑凝固的血污和灰烬,唯有那双眼睛,锐利、沉静,仿佛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。
更引人注目的是,跟在他身后的周平,手中赫然提着那颗须发虬结、双目圆睁、表情凝固在惊怒与不甘中的——黑风煞的首级!
“嘶——”
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冷气。尽管早已从刘贵的初步汇报中得知了消息,但亲眼看到这颗凶名昭着的匪首头颅,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心理震撼,依旧无比强烈。
孙队主转过身,看到李世欢和他手中的头颅,先是一愣,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,几步就冲了过来,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:“世欢!你……你真的斩了黑风煞?!好!好!好小子!我就知道你没看错人!”
他用力拍打着李世欢完好的右肩,激动之情溢于言表。李世欢是他麾下的人,立下如此奇功,他脸上自然也大有光彩。
就连一直沉稳的李幢主,他缓缓从高处走下,来到近前,仔细看了看周平手中的人头,又上下打量着伤痕累累却脊梁笔直的李世欢,缓缓开口道:“你就是李世欢?那个带着十一人,攀绝壁,焚敌后,斩其魁首的李什长?”
李世欢推开司马达的搀扶,强忍着左肩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,尽可能挺直身体,抱拳行礼,声音沙哑却清晰:“卑职李世欢,参见幢主!赖幢主与队主运筹帷幄,将士用命,卑职侥幸不辱使命,匪首黑风煞已然伏诛!此乃其头颅,请幢主验看!”
他没有居功自傲,而是将功劳首先归于上级,姿态放得很低。
李幢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,微微颔首:“嗯,临危不惧,有勇有谋,更难得的是不骄不躁,是块好材料。”
他顿了顿,问道,“伤亡如何?”
李世欢神色一黯,沉声道:“回禀幢主,卑职所率十一人小队,人人带伤,其中赵六左肩重伤,恐伤及筋骨,铁头右臂受伤,其余皆为轻伤。幸得……幸得无人阵亡。”说到无人阵亡时,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和后怕。这十一人,是他起家的第一桶金,损失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他心疼。
“无人阵亡?”李幢主和孙队主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。以十一人潜入敌巢核心,面对数十倍之敌,完成斩首,搅乱敌后,自身竟无一阵亡?
“好!好一支精锐!”李幢主忍不住赞道,看向李世欢的目光更加不同。能打胜仗的将领不少,但能在险仗中最大限度保存部下性命的,才是真正的良将之材。
“详细战况,稍后由司马达记录成文,呈报幢主与队主。”李世欢适时地将司马达推了出来。司马达立刻上前一步,躬身行礼,虽略显紧张,但举止得体。
“嗯。”李幢主点了点头,对李世欢的识趣更加满意。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却已被控制的山寨,大手一挥,“此战,尔等居功至伟!所有参战将士,必有重赏!孙队主,即刻清点战果,统计功勋,救治伤员!”
“是!”孙队主高声应命,意气风发。
聚义厅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侯二那特有的粗豪嗓音,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:
“头儿!头儿!找到了!找到了!!”
只见侯二兴奋的从聚义厅内冲了出来,手里还拿着一块刚刚撬开的、带着泥土的木板,脸上满是发现宝藏的狂喜。
“找到什么了?慌慌张张,成何体统!”孙队主眉头一皱,呵斥道,但在场所有人都从侯二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寻常。
侯二这才注意到李幢主和孙队主都在,连忙收敛了一下,但依旧难掩激动,对着李世欢道:“头儿!按您的吩咐,俺们仔细搜了那山洞和聚义厅,在那黑风煞的虎皮座椅下面,发现了一个暗格!里面……里面有好几口箱子!”
暗格!箱子!
这两个词,瞬间让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。就连李幢主的眼神也微微亮了起来。剿匪最大的收获,除了军功,就是缴获!尤其是土匪头目的私藏,往往最为丰厚。
李世欢心中也是一动,但他面上不动声色,看向李幢主和孙队主,恭敬道:“幢主,队主,既是缴获,理应由幢主与队主亲自清点查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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