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朔镇作为边镇,骑兵乃是军中重要力量,即便李世欢如今只是个百人队主,麾下也配了五匹战马,用于斥候通信与军官乘骑。这五匹马,他视若珍宝。然而,即便是最好的照料,马匹的蹄子,长途奔袭、崎岖山路,极易开裂、磨损,一旦伤及蹄甲,便不能再骑了,这在资源匮乏的边镇是极大的损失。
李世欢巡视完马厩,看着马夫老钱头正就着微光,小心翼翼地用刮刀修理一匹枣红马开裂的蹄缘,眉头微蹙。
“老钱,这马蹄,总是个麻烦。”李世欢蹲下身,伸手摸了摸那枣红马温热而坚硬的蹄壁。
老钱头见是队主,连忙停下手中活计,叹气道:“可不是嘛,队主。咱们这地界,碎石多,路况差,再好的马,跑上几个月,这蹄子也得废大半。修补起来费时费力,还撑不了多久。若是遇上急行军,那真是……唉!”他摇了摇头,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无奈,“听说那些柔然蛮子的马,蹄子就特别耐操,也不知是咋养的。”
李世欢心中一动。
他当然知道不是柔然马天生神骏,而是游牧民族更早地意识到了保护马蹄的重要性,甚至可能已经有了类似马蹄铁的雏形,只是未曾广泛流传或被农耕文明的中原军队系统采用。
“若是……给这马蹄子,穿上‘鞋’呢?”李世欢状似随意地说道。
“穿鞋?”老钱头一愣,随即失笑,“队主您说笑了,这牲口的蹄子,咋穿鞋?”
李世欢没有解释,只是用炭笔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“U”形轮廓,然后在“U”形两边点了几个点:“找铁匠,照这个形状,打几副铁片,要能扣在马蹄上。在这几个位置,留下小孔,用钉子固定住。”
老钱头瞪大了眼睛,看着地上那简陋的草图,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:“这……这铁片扣蹄子上?还……还用钉子钉?那马不得疼死?这能行吗?”
“照我说的做。先用那匹脾气最温顺的驮马试试。记住,钉子要斜着从蹄缘的角质层钉入,避开活肉,深度要恰到好处。”他简单交代了马蹄铁安装的要领,这源于他前世零星的记忆。
老钱头将信将疑,但队主的命令必须执行。他拿着草图,匆匆去找匠作营的张驼子。
张驼子刚因弓弩改良得了李幢主的褒奖,对李世欢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,听闻又有“新花样”,立刻来了精神。虽然对给马钉“铁鞋”的想法同样感到匪夷所思,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接下了活计,拍着胸脯保证尽快打制出来。
两天后,三副粗糙但形状基本符合要求的马蹄铁,连同特制的短钉,送到了李世欢面前。
李世欢、老钱头和闻讯赶来的司马达在教场,那匹被选作试验品的棕色驮马似乎预感到了什么,有些不安地踏着步子。老钱头按照李世欢的指点,小心翼翼地抬起马腿,用刮刀简单修整蹄形,然后将冰冷的马蹄铁对准蹄底,比划着下钉的位置。他的手有些发抖,毕竟,往活马蹄子上钉钉子,这听起来就够骇人听闻的。
“稳住,按我说的做,它感觉不到疼痛。”李世欢在一旁沉声道,他知道,马蹄的最外层是由角蛋白构成的角质层,厚度可达3厘米左右,这部分完全没有神经分布。
老钱头一咬牙,拿起一根特制的短钉,对准蹄缘的角质层,斜着轻轻敲了进去。驮马只是轻微地抖动了一下肌肉,并未表现出明显的痛苦。老钱头心中稍定,手下加快了速度,很快,第一个马蹄铁被牢牢地固定在了驮马的左前蹄上。
如法炮制,其余三蹄也陆续“穿”上了铁鞋。
当驮马四蹄都钉上马蹄铁,重新站回地面时,它似乎有些不适应地踩了踩蹄子,铁掌与地面石子碰撞,发出清脆的“哒哒”声。它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蹄子,又尝试着走了几步,很快便适应了。
“好像……没啥事?”老钱头惊喜地看着行动如常的驮马。
“牵出去跑几圈,找些碎石多的地方。”李世欢下令。
一名老卒牵起驮马,在校场边缘的碎石路上小跑起来。清脆的铁石交击声不绝于耳。跑了几圈回来,检查马蹄,那坚硬的铁掌完好无损,有效地保护了下面的马蹄角质层!
“神了!真神了!”老钱头激动得声音发颤,抚摸着那冰冷的马蹄铁,如同抚摸一件珍宝,“队主!这……这宝贝!以后咱们的马,再也不用怕碎石路,不怕蹄子磨损了!这能多跑多少路啊!”
司马达也是目露精光,他立刻意识到了这其中蕴含的巨大军事价值!更强的机动性,更持久的奔驰能力,对于斥候、对于传递军情、对于长途奔袭的骑兵而言,意义何等重大!
李世立刻下令,让张驼子加紧赶制,优先为他麾下五匹战马全部钉上马蹄铁,并严格保密。
数日后,李幢主下达命令,需派一队精干人手,护送一支小型辎重队,前往六十里外的一处前沿哨卡运送粮食。路途不算遥远,但中途有一段路况复杂的丘陵地带,常有小股流匪出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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