幢主刘猛,这个以悍勇闻名的赵副将心腹,一马当先,挥舞着战刀,赤红着眼睛冲出了相对安全的军阵。他身后,数百名被持续不断的骑射折磨得神经紧绷、又被方才那轮成功的反击刺激得热血上头的士卒,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发一声喊,跟随着他们的主将涌向了开阔的雪原!
“回来!刘猛!快回来!”
“违令出击!你们这是送死!”
右翼其他尚存理智的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、阻止,但他们的声音瞬间就被冲锋的呐喊和呼啸的风声淹没。
失控的洪流一旦形成,便再难挽回。
这一切,都被丘陵后方,李世欢看的一清二楚。
“蠢货!”侯二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冻土上,咬牙切齿。他甚至能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周平从观察点滑回,语速极快:“将军!刘猛所部约四百人,已完全脱离本阵超过两百步!追击方向正是柔然人‘溃逃’的路线!”
李世欢没有回应,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战场态势上。他看到,那些原本“狼狈溃逃”的柔然轻骑,在刘猛部冲出军阵后,逃窜的速度“恰到好处”地慢了下来,既不让北魏军轻易追上,又始终吊着他们,引诱他们不断深入。而且,这些溃兵并非直线后退,而是有意无意地向着一个地势略微低洼、两侧有稀疏枯木林的方向引去。
“柔然人的骑兵主力在哪?”李世欢沉声问。
“正在向那个洼地的两翼快速运动!至少有一千五百骑!他们在合围!”周平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悸。那是一个巨大的、正在迅速收口的死亡口袋。
此时,中军方向也响起了代表“紧急撤退”的急促金锣声!镇将显然也立刻识破了这个拙劣却有效的陷阱,试图挽回败局。
然而,已经太晚了。
冲在最前面的刘猛,眼看就要追上那些“溃败”的柔然散兵,脸上甚至露出了狰狞而兴奋的笑容,仿佛军功已经触手可及。他挥刀大吼:“杀!一个不留……”
他的吼声戛然而止。
因为就在前方那片低洼地的两侧枯木林后,突然涌出了密密麻麻的柔然骑兵!他们不再是散乱的游骑,而是排列着紧凑冲击队形的重骑和精锐轻骑!黑色的旗帜瞬间竖起,苍凉的牛角号声压过了风雪,如同死神的宣告!
刚才还在“溃逃”的那些柔然轻骑也瞬间勒转马头,张开了手中的弓。
前后左右,四面八方!刘猛和他麾下的四百士卒,在眨眼之间,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完美的包围圈!他们孤零零地站在雪原中央,前后左右都是涌来的敌人,与后方本阵之间,已经被高速机动的柔然骑兵彻底隔断!
“中计了!结阵!快结圆阵!”刘猛脸上的兴奋和狰狞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,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,试图做最后的挣扎。
但柔然人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。
如同狂风暴雨般的箭矢首先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,目标明确地覆盖了这团拥挤在一起的北魏步兵。没有坚固的盾墙保护,没有地利可以依托,他们在开阔地上成了最好的靶子。
“噗噗噗噗……”
利刃入肉的声音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。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,士卒们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。鲜血疯狂地泼洒出来,在未消化的雪地上染开一团团刺目而绝望的猩红。
射杀过后,柔然骑兵的主力开始了冲锋。
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轰隆隆的响,前排的柔然重骑端着长矛,借着下坡的势头,以排山倒海之势,狠狠地撞进了尚未完全成型的北魏圆阵之中!
“轰!”
刹那间,人仰马翻,骨断筋折!脆弱的圆阵瞬间四分五裂!
刘猛挥舞着战刀,还想拼命,却被一杆不知从何处刺来的长矛轻易地挑飞了兵器,紧接着,四五把弯刀同时从他前后左右劈砍而下!
这位以勇猛着称的幢主,甚至连一句完整的遗言都没能留下,就在一片刀光闪烁中,被斩下马!鲜血泼洒开来,染红了他周围亲卫惊恐扭曲的脸。
主将瞬间阵亡,被围的北魏军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抵抗意志。
“投降!我们投降!”有人丢掉了兵器,跪地哭喊。
但杀红了眼的柔然骑兵根本不予理会。战马奔腾践踏,弯刀疯狂挥舞,这是一场单方面的、血腥的屠杀!求饶声、哭喊声、咒骂声、临死前的哀嚎声,与柔然人兴奋的怪叫声、马蹄声、兵刃砍斫声交织在一起,战争的残酷赤裸裸的呈现在眼前。
“将军!让我带人冲出去!接应他们回来!”右翼军阵中,一名与刘猛交好的幢主向指挥请命。
“混账!你看看外面!”右翼指挥脸色铁青,指着雪原。
只见完成合围的柔然骑兵,至少分出了一千骑,在包围圈外两百步的距离上,列成了一道松散但极具威慑力的拦截线。这些骑兵引弓待发,冰冷的箭镞对准了北魏军阵的方向。他们的意图昭然若揭:围点打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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