种族之间的隔阂并未消失,只是被一种更强大的外力暂时压服而已。
所有人都明白,将军的话不是结束,而是开始。
李世欢明白这么多人,冬天又没什么事情可以干,待着就容易出问题,那就先练兵练起来。
次日,天还未亮,呜咽的号角声便撕裂了黎明前的寂静,不再是聚将的皮鼓,而是带着金铁杀伐之气的进军角。
校场,侯二已经站在寒风之中。他面前,是按照编户名册初步筛选出的近三百名青壮。他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列,脸上带着刚被从温暖窝棚里拽出来的迷茫、困倦。赵石、石林等人赫然在列,经过张家庄之战的洗礼和后续的训练,他们站在队伍前排,腰杆挺得比其他人更直一些,眼神也更为锐利。
侯二没有废话,直接吼道:“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!从今天起,你们就不再是只知道刨食的泥腿子了!将军给了你们名分,老子就得把你们练出个人样来!”
“在这里,别跟老子讲你是胡是汉!在老子眼里,只有两种人:能打的兵,和等死的废物!想当哪种,你们自己选!”
“现在,都给老子跑起来!绕着营地外围,跑到太阳晒屁股为止!最后五十个,今天早上的粥,就别想了!”
没有预热,没有解释,地狱般的操练,在侯二的咆哮声中骤然开始。
人群如同被驱赶的羊群,乱哄哄地开始奔跑。营地外围坑洼不平,积雪下隐藏着冻土块,不断有人摔倒,发出痛呼。侯二带着几十名手持裹布棍棒的老兵,跟在队伍两侧和后方,骂声不绝于耳。
“快!没吃饭吗?哦对,跑完了才有饭吃!”
“那个鲜卑崽子,对,就是你!腿是瘸的吗?给老子加速!”
“赵石!你他娘的在张家庄的狠劲儿呢?被狗吃了?带着你身边的人,给老子冲前面去!”
“石林!眼珠子放亮点,看着脚下,别像个没头苍蝇!”
粗野的喝骂不分胡汉,落在每一个人头上。最初,队伍中的鲜卑青壮和汉人青壮还下意识地各自聚成小团体,互相别着苗头。但在极度的疲惫和无处不在的棍棒威胁下,这种基于族属的区分很快就被碾碎了。所有人都只剩下一个念头:跟上,别掉队,别成为那没饭吃的最后五十人。
汗水迅速浸透了单薄的衣衫,又在刺骨的寒风中凝结成冰碴,挂在眉梢、鬓角,如同白霜。肺叶如同破风箱般剧烈拉扯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刺痛。
周平带着几名老斥候,沉默地跟在队伍不远处。他不像侯二那样咆哮,而是冷静地观察着。当队伍跑过一片被积雪覆盖的坡地时,他猛地吹响了尖锐的竹哨。
“停!原地警戒!”周平下令。
早已筋疲力尽的人群如蒙大赦,东倒西歪地瘫倒在地,大口喘息。
周平走到坡地边缘,指着下方一片相对平坦、但积雪更深的区域:“看那里。假设那是敌军可能的潜伏地。在这种地形,如何判断是否有埋伏?”
众人茫然。
周平随手抓起一把雪,扬洒出去,雪花在风中飘散,落在平坦的雪地上,有些地方积雪微微凹陷,有些地方则似乎比其他地方更“实”一些。
“积雪的厚度、颜色、蓬松程度,都可能暴露痕迹。马蹄印、人的脚印即使被新雪覆盖,也会留下不同的印记。鸟兽的动静,也是判断的依据。”他语速平缓,却字字清晰,“斥候的眼,就是大军的眼睛。瞎了眼,多少人都是去送死。”
他又指向不远处一片光秃秃的林地:“夜间行军,如何传递讯息而不暴露?”
他示范了几个简单的手势,以及如何模仿夜枭叫声传递信息。
“记住,战场之上,活下来的不一定是武功最高的,但一定是最警觉、最懂得利用环境的!”
短暂的讲解结束,不等众人消化,侯二的咆哮再次响起:“看明白了?看明白了就给老子继续跑!一边跑一边给老子想!要是以后在战场上因为这种蠢事送了命,别怪老子没教过你们!”
下午的训练更为残酷。侯二弄来了更多的木棍和削尖的竹枪,甚至还有一些用坚韧藤条和旧皮子绑成的简陋盾牌。
“握紧你们手里的烧火棍!想象它就是你婆娘的腰,是你娃的命!谁要敢松手,老子剁了他的爪子!”侯二站在一个临时堆起的土台上,声若雷霆。
他亲自示范最基础的刺杀动作。没有任何花哨,就是最简单的踏步、前刺、收回。
“就这样!简单!直接!有力!想象你面前就是抢你粮食、杀你亲人的杂碎!捅他娘的!”
“一!二!杀!”
“一!二!杀!”
单调、枯燥、耗尽体力的重复。成百上千次地刺出、收回。手臂从酸痛到麻木,再到失去知觉。虎口被粗糙的木棍磨破,鲜血渗出,冻结,再磨破。不断有人动作变形,速度减慢,立刻会招来侯二的呵斥和老兵毫不留情的棍棒抽打。
“没吃饭吗?用力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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