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白!”三人低声应道。
“去吧。”李世欢挥挥手。
侯二和周平匆匆离去安排。司马达留下,继续核算账目。
屋里安静下来,只有算筹碰撞的轻微声响和油灯的噼啪声。
许久,司马达抬起头,轻声道:“将军,此法虽能应急,但非长久之计。朝廷削减粮饷,是根本性的困局。这次能抢马匪,下次呢?下下次呢?”
李世欢走到窗边,望着外面浓重的夜色。雪似乎快要下来了,空气干燥而寒冷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声音有些飘忽,“所以,苏双那样的眼睛,周平那样的耳朵,才格外重要。我们要看清,这削减粮饷的背后,到底是什么。是朝廷真的山穷水尽了,还是有人中饱私囊?是只此一年,还是年年如此?”
他转过身,脸上映着跳动的灯火:“司马达,你说,如果一棵大树,不给最外围的枝叶输送养分,反而还要不断剪削它们,那这些枝叶会怎样?”
司马达思索着:“会枯死,或者……脱离大树,自寻生路。”
“是啊。”李世欢走回案前,拿起那卷《孙子兵法》,“‘置之死地而后生’。朝廷这是把边镇往死地里逼。逼到绝处,总会有人想找活路。我们现在要做的,就是让自己比别人更早看到活路在哪里,并且……有力气走过去。”
他展开帛书,目光落在某一处:“‘善战者,先为不可胜,以待敌之可胜。’我们现在的‘敌’,不是柔然,也不是马匪,而是这即将到来的寒冬,和寒冬背后,那个越来越靠不住的朝廷。”
“先为不可胜……”司马达喃喃重复。
“对。”李世欢合上帛书,“青石洼不能乱,不能垮。这是根本。然后,积蓄力量,等待变化。苏双说的风,已经起于青萍之末了。我们要做的,就是在这场大风彻底刮起来之前,把自己的根扎牢,把眼睛擦亮。”
司马达深深吸了口气,感到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,但也隐隐有一种参与历史的悸动。
“属下明白了。”
“账目尽快厘清。”李世欢道,“削减粮饷的正式公文下来后,营内难免会有恐慌。到时候,你我,侯二,周平,要分头去安抚。话可以说得重些——朝廷虽减饷,但青石洼有地,有粮,只要肯干,就饿不死。但更重要的是,要让所有人觉得,跟着我李世欢,在这乱世里,有条活路,有条盼头。”
“是!”
司马达收拾好东西,退了出去。
李世欢独自留在屋里,吹熄了油灯。
黑暗中,他静静地坐着。
削减粮饷,像一根冰冷的楔子,打进了原本就脆弱不堪的边镇体系。裂缝已经出现,只会越来越大。
青石洼像怒海中的一叶小舟,他必须握紧舵,看清方向,在风浪彻底吞噬一切之前,找到那片或许存在的、新的陆地。
窗外,终于飘起了今冬的第一场细雪。雪花无声无息,落在营地的土墙上,马厩的草棚上,很快便覆上了一层薄薄的、冰冷的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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