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长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:“你有此心,甚好。不过也不必太过,量力而行即可。首要还是稳住青石洼,那里如今是怀朔北面的门户,不能乱。”
“末将遵命。”
从镇将府出来,天色已近黄昏。怀朔镇的街道上行人稀疏,显得格外冷清。几家粮店前围着些军户家眷,似乎在争执价格,伙计不耐烦地挥着手。
“又涨了……这还让不让人活了……”隐约的抱怨飘进耳朵。
李世欢没有停留,径直出城。
回青石洼的路上,司马达终于忍不住开口:“将军,段将军最后那话,是让咱们出粮贴补其他戍堡?”
“嗯。”李世欢策马缓行,“既是保全我们,也是替他分忧。各戍若真乱起来,他这镇将也难做。”
“可咱们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!”司马达计算着,“按削减两成算,咱们明年账面应得粮饷便少了两百多石。若再贴补出去一些……”
“所以要算清楚。”李世欢打断他,“回去立刻盘库。明面上的账,要做足削减后的艰难样子。暗地里的余量,要捏在咱们自己手里。贴补可以,但怎么补,补多少,补给谁,得我们说了算。”
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:“雪中送炭,也要看那炭是送给谁,能不能换来些别的东西。”
回到青石洼时已是深夜。营地寂静,只有巡逻队的脚步声和风声。
李世欢没有休息,立刻召集核心议事。
土屋里,油灯照亮几张凝重的脸。听完镇将府的决议,侯二第一个炸了:“削减两成?他娘的!朝廷那些官老爷少吃一顿宴席,就够咱们吃一年!凭什么扣咱们卖命的钱粮!”
周平按住他,沉声道:“嚷嚷没用。将军,这事定了?”
“定了。”李世欢点头,“明年开春,拨付就会减少。”
司马达已经摊开账册和算筹,开始计算:“按册籍,咱们青石洼在编军户、营田户及家眷,现有四千一百余口。其中需全额供养的战兵、辅兵及必要工匠约八百人,其余营田户需部分补贴。以往年全额拨付计,尚可维持,略有盈余。削减两成后,账面缺口在一百五十石至两百石之间。这还没算可能增加的流民,以及……段将军暗示的‘调剂’所需。”
“缺口怎么补?”周平问。
“三个法子。”司马达竖起手指,“其一,进一步节流。削减非战兵口粮,降低伙食标准。但此法伤及根本,易生怨气。”
“不行。”李世欢直接否决,“让人饿着肚子守边,迟早生变。”
“其二,”司马达继续道,“扩大营田。但适合垦殖的地块已不多,且需来年才有收成,远水难解近渴。”
“其三呢?”侯二急问。
司马达看了李世欢一眼:“非常之法。”
李世欢明白他的意思:“劫掠?目标是柔然部落,还是……?”
“柔然部落风险太大,易引报复。”司马达压低声音,“近来有溃兵流言,西边黑虎山一带,新聚起一伙马匪,约五六十人,专门劫掠往来商队和小型部落,积攒了不少物资。他们行动诡秘,居无定所,但每逢朔望,会到黑虎山北麓的一处山谷落脚休整,补充给养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周平眼神一凛。
“他们抢的,多半是不义之财。我们若能剿灭,既可补充物资,又能肃清边境,是一举两得。”司马达道,“只是,需速战速决,不能走漏风声。而且,必须确保无人能将此事与青石洼联系起来。”
侯二听得摩拳擦掌:“这个好!老子早就手痒了!将军,让俺带人去,保证干得干净利落!”
李世欢没有立刻表态,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。
“黑虎山……离黄沙戍多远?”他忽然问。
周平想了想:“约六十里。不在刘能的日常巡防范围内,但若动静太大,可能会惊动。”
“马匪的消息,可靠吗?”
“是我手下一个‘夜不收’从沃野镇方向的流民那里听来的,那流民曾被劫掠过。我让他又去探了一次,月初时,确实在山谷发现了近期有人畜活动的痕迹,规模不小。”周平回答。
李世欢沉吟片刻,做了决定。
“周平,你再派两个最机灵的,把黑虎山北麓那个山谷的地形、进出道路、可能的哨位摸清楚,绘制详图。要快,但务必隐蔽。”
“侯二,从你手下挑三十个绝对可靠、见过血、嘴严的,做好出动准备。但不能在营内集中,分批以‘外出伐木’‘勘探水源’的名义散出去待命。”
“司马达,计算一下,如果要做,我们需要多少驮马,需要携带多少口粮,行动时间窗口有多长。另外,想想缴获的物资怎么运回,怎么藏匿,怎么入账。”
三人肃然领命。
“此事,”李世欢目光扫过他们,“只有这屋里的人知道。对下只说可能有剿匪任务,目标是寻常马匪,不得提及黑虎山具体信息。行动时,所有人蒙面,不得使用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装备、武艺套路。万一失手被俘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冰冷,“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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