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机降落在丽江三义机场时,已是下午。高原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,空气清澈而凛冽,带着雪山与松林特有的味道。林浩深吸一口气,感觉胸腔都为之一畅,连日来的紧绷神经似乎也松弛了些许。
阿虎跟在他身边,伤臂用特殊支架固定在外套下,行动已无大碍,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。另外两位秦瑶派来的安保人员——代号“山鹰”和“铁砧”——以助理和司机的身份随行。山鹰精瘦干练,擅长侦察与追踪;铁砧则人如其名,身材魁梧,是近身格斗和火力支援的好手。四人低调地取了行李,上了一辆事先租好的本地牌照越野车。
丽江古城不能进车,他们预订的客栈在古城边缘,一个纳西风格的三层小院,闹中取静。安顿好后,林浩没有耽搁,按照唐老爷子信上的地址,驱车前往古城外不远处一个叫“束河”的古镇。和家兄弟的“和记马帮文化体验馆”兼户外用品店,就开在束河一条相对安静的青石板街尽头。
店铺门面不大,木结构,黑瓦飞檐,门口挂着串串黄铜马铃和褪色的经幡。门楣上悬着一块老木匾,用汉、东巴文双语刻着“和记”二字,笔力苍劲。推门进去,里面光线稍暗,空气中混合着皮革、草药、酥油和旧木头的复杂气味。四周墙上挂着古老的马鞍、马镫、皮囊、藏刀,以及一些黑白老照片。柜台后,一个皮肤黝黑、满脸风霜、约莫五十出头的汉子,正埋头用鹿皮擦拭着一把银质酥油茶壶。听到门铃响,他抬起头,眼神锐利如鹰,扫过林浩几人。
“老板,看看点什么?”汉子开口,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,声音低沉。
“请问,和勇、和毅两位师傅在吗?”林浩上前,拿出唐老爷子的亲笔信,“江东唐远山老先生,托我给和松涛老爷子送封信,也想拜访一下和勇、和毅师傅。”
听到“唐远山”三个字,汉子擦拭茶壶的手顿住了。他仔细打量了林浩一番,目光尤其在阿虎等人身上停留片刻,然后放下茶壶,用一块干净布擦了擦手,接过信,但没有立刻打开。
“我就是和勇。”汉子道,“我弟弟和毅带客人进老君山了,过两天才回。唐老爷子……身体还好?”他语气缓和了些,但依然保持着距离感。
“唐老身体硬朗,时常念叨起当年与和老爷子走马帮的旧事。”林浩恭敬道,“这次冒昧前来,除了送信,也是有事想请两位和师傅帮忙。”
和勇点点头,示意林浩他们到里间茶室坐下。茶室布置简单,一张矮桌,几个蒲团,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、手绘的滇藏川地区马帮古道地图,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和蝇头小字。
和勇拆开信,仔细读了起来。信不长,唐老爷子用简洁而恳切的笔触,介绍了林浩的身份(信中说他是“可信赖的晚辈,身负要事”),提及了当年与和松涛的生死交情,并恳请和家兄弟在能力范围内,给予林浩必要的帮助和指引。
读完信,和勇沉默了片刻,将信仔细折好,放回信封。“唐老爷子的信,我收到了。他是我阿爸的生死兄弟,他的面子,我们和家一定要给。”他看向林浩,目光坦诚而直接,“林老板,唐老爷子信里没细说,但我大概能猜到,你想进山,而且不是去常规的旅游线路。对吧?”
“和师傅眼力过人。”林浩坦然承认,“确实是想进山,去一些……地图上不太标的地方,做一些考察。可能需要专业的向导、驮队,以及对当地情况非常了解的人。”
和勇没有立刻答应,而是拿起桌上的铜壶,给几人倒上滚烫的酥油茶。“先喝茶,暖暖身子。进山的事,不着急谈。林老板从江东来,对这高原的气候、山路、还有山里的‘规矩’,了解多少?”
这是要考校了。林浩端起粗糙的陶碗,酥油茶的咸香和热气扑面而来。“实不相瞒,对高原山地的具体经验确实不多。但我明白,山有山规,水有水法,尤其在这横断山脉,尊重自然,尊重当地人和他们的信仰,是保命的第一条。我这次来,是抱着学习和请教的态度,也希望找到像和师傅这样真正懂山、敬山的伙伴。”
这番话不卑不亢,既承认不足,又表明了态度和诚意。和勇脸色稍霁。“山里的规矩,第一条就是‘听劝’。该走的路走,不该去的地方,给再多钱也不能去。第二条是‘准备’,装备、物资、体力、应急预案,缺一不可。第三条是‘敬畏’,对山神、对自然、对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老话传说,宁可信其有。”他顿了顿,“林老板想去的‘地图上不太标的地方’,多半都沾着第三条。那里头,有些是地形险恶,有些是气候诡异,还有些……是有些‘不干净’的传说。唐老爷子信里提到你‘身负要事’,我也不多问。但如果你要去的地方,是那种连我们本地老马帮都绕着走的‘禁地’、‘鬼地’,那我得先问问,你图什么?值不值得把命搭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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