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安元年暮春,冀州常山郡的晨雾还未散尽,赵云刚在院中的青石上练完一套枪法,枪尖挑起的露珠顺着银亮枪杆滚落,在地面砸出细碎的湿痕。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,伴着熟悉的爽朗笑声:“子龙,别来无恙?”
赵云抬眼望去,只见陈到身披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褐,腰间悬着一柄旧剑,风尘仆仆的脸上却透着一股清亮的锐气。他快步迎上去,拍了拍陈到的肩头:“叔至,你怎的突然回来了?”
两人进了屋,赵云给陈到倒了碗热茶。陈到捧着茶碗,指尖摩挲着碗沿,目光望向窗外连绵的青山:“我在徐州辗转半载,陶使君虽然仁厚,可惜年事已高,两个儿子懦弱难成大事;本次曹操虽然表现出来的才能卓越,但是乱发矫诏显然对于汉室缺乏敬畏之心;二袁虽然出身名门,兄弟之间尚且不睦,又怎能诚信对待他人?其他诸侯都是一些碌碌无为之辈,不值得我陈到追随。”
赵云握着茶碗的手微微一紧。他与陈到是在从天柱山回常山的时候走西线在陈到的家乡汝南相遇,二人一见如故,虽是一面之缘,却有相见恨晚之感,所以赵云了解陈到性格——看似温和,骨子里却藏着一股执拗,从年少时便说“非能安天下者,绝不屈膝事之”。如今陈到眉宇间的郁色,显然是因所见民生疾苦而起。
“所以你打算?”赵云轻声问。
陈到放下茶碗,眼神骤然变得坚定:“我想云游四海。天下诸侯虽多,总有一位明主能体恤百姓,能让这乱世少些流离失所。我要找到他,哪怕一路风餐露宿,哪怕要等上三五年。”他顿了顿,看向赵云,“子龙,你枪法已臻化境,胸中又有丘壑,不如与我一同去寻?”
赵云的心猛地一动。这些日子,他守着常山故土,看着邻县因战乱颗粒无收,看着逃难的百姓拖着疲惫的身躯路过村口,早已按捺不住胸中的躁动。陈到的话,像一颗石子投进他的心湖,激起层层涟漪。赵云看向里屋病榻上的哥哥,再看看外面嫂子饱经风霜的背影,微微蹙起眉:“叔至,你的心意我懂,可寻明主非一朝一夕之事,若贸然离去,恐难成事。”
陈到笑了笑,起身拍了拍赵云的肩膀:“我知你顾虑。你且守着这份初心,待他日遇到值得追随之人,莫要错失便是。”次日清晨,陈到便带着简单的行囊离开了常山。赵云送他到村口,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,心中那股“寻明主、安百姓”的念头,却愈发清晰起来。
几日后,一则消息传遍冀州:董卓乱政,袁绍联合十八路诸侯进军虎牢关,吕布率铁骑驻守关前,连斩数员大将,诸侯联军竟无人能敌。
联军阵中一片哗然,却无一人敢应声。就在此时,人群中忽然冲出一骑,手持青龙偃月刀,大喝一声:“三姓家奴休狂!关云长在此!”
吕布见状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挥戟相迎。刀戟相撞,发出“当”的一声巨响,震得周围士兵耳中嗡嗡作响。关羽力道惊人,吕布却凭借赤兔马的迅捷,在马背上辗转腾挪,方天画戟时而劈砍,时而刺挑,招招狠辣。两人斗了三十余合,关羽渐渐有些吃力,额角渗出细汗。
“二哥莫慌,三弟来助你!”又一骑冲出,那人豹头环眼,燕颔虎须,手持丈八蛇矛,正是张飞。他策马冲到吕布左侧,蛇矛直刺吕布腰间,与关羽形成夹击之势。吕布却丝毫不乱,画戟左挡右格,赤兔马踏着细碎的步子,在两人之间穿梭,竟不落下风。
吕布的武功确实冠绝天下,无论是力量还是身法,都已臻至化境,关羽、张飞皆是万人敌,联手之下却仍难占得便宜。但是细看之下,又觉吕布的招式中带着一股戾气,仿佛只是为了炫耀武力,而非为了守护什么——这与陈到口中“为百姓而战”的初心,相去甚远。
三人又斗了五十余合,张飞的吼声渐渐沙哑,关羽的刀势也慢了几分。就在此时,联军阵中又缓缓走出一骑,那人身着双股剑,面色温和,正是刘备。他勒马站在两人身后,目光落在吕布身上,眼中没有敌意,反倒带着几分惋惜。
“吕将军,天下大乱,百姓流离,你若能弃暗投明,与我们一同匡扶汉室,何愁不能安定天下?”刘备高声道。吕布闻言,手中画戟微微一顿,显然是被这话触动。可他转念想起董卓对自己的恩宠,又咬牙道:“休要多言!要战便战!”
刘备轻叹一声,提剑加入战团。他的武功虽不及关、张,却深谙配合之道,双股剑时而刺向吕布的破绽,时而帮关、张挡下致命一击。三人成犄角之势,将吕布围在中间。吕布渐渐感到吃力,赤兔马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。
刘备每次出剑,看似直指吕布要害,实则都留了半分力道;刚才吕布的画戟被张飞的蛇矛缠住,关羽的青龙刀正要劈向他的后背,刘备却故意往前踏了一步,挡住了关羽的视线,给了吕布抽戟躲闪的机会。
又斗了十余合,刘备故意卖了个破绽,双股剑一偏,露出了左侧的空当。吕布见状,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当即催动赤兔马,方天画戟拨开张飞的蛇矛,借着马速从刘备左侧冲了出去。关羽、张飞正要追赶,却被刘备抬手拦住:“穷寇莫追,吕将军武功盖世,若能醒悟,日后或有大用。”
吕布冲出包围后,回头望了刘备一眼,随即策马退回虎牢关。关上的董卓见状,脸色铁青——连吕布都难以抵挡三人联手,这虎牢关怕是守不住了。当晚,便有消息传出:董卓决意焚烧洛阳,带着汉献帝退回关中。
诸侯联军趁机攻占虎牢关,营中一片欢腾。
刘备口中的“安定天下”,与陈到“安抚百姓”的初心,竟是不谋而合。
虎牢关的战火尚未完全熄灭,可赵云的心中,却已燃起了一盏明灯。这盏灯,照亮了他未来的路,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:终有一天,他要找到那位值得追随的明主,与他一同,还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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