淅淅沥沥的雨已经下了三天,新野城的青石板路被泡得发亮,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泥土气息。暮色四合时,北城门悄悄推开,一队骑兵踏着泥水缓缓驶出,马蹄裹着麻布,落地只发出轻微的“噗嗤”声。为首两人并辔而行,正是赵云和张飞,每人马屁股上都挂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袋,里面装满了裹着草籽的泥丸。
“子龙,你说这雨下得真好!”张飞勒着马缰绳,声音压得极低,却难掩兴奋,“要不是这雨,咱们的泥丸哪能粘在粮仓上?曹操的人就算看见,也只当是雨水冲来的泥块,绝想不到里面藏着草籽!”
赵云侧身看了眼张飞,他虽穿着蓑衣,却还是有几缕头发被雨水打湿,贴在脸颊上,平日里粗豪的模样添了几分憨态。“翼德说得是,这雨既是掩护,也是关键。咱们选在今夜行动,一是雨天曹兵防备松懈,二是雨水能让泥丸化开,草籽才能更快扎根。只是这路太滑,你可得小心些,别摔了。”
张飞咧嘴一笑,拍了拍马鞍上的泥袋:“俺啥时候摔过?你放心,保管跟你一起把泥丸都送到曹操的粮仓上!”话虽这么说,他还是下意识地夹紧了马腹——方才在城门口,他就差点因为马蹄打滑摔下来,幸好赵云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。
队伍沿着官道往博望方向行进,雨丝越来越密,打在蓑衣上沙沙作响。道路泥泞不堪,马蹄每踩下去,都会陷进半尺深的泥里,拔出来时带着厚厚的泥浆,走得格外艰难。有几个年轻士兵没稳住,差点从马背上滑下来,张飞见了,便放慢速度,低声叮嘱:“都坐稳了!别慌,跟着前面的人走,小心脚下的泥坑!”
赵云则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,他勒着马走在队伍侧面,目光扫过路边的树林和沟渠,耳朵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声响。“大家把火把灭了,借着雨声掩护,别惊动了沿途的岗哨。”他轻声下令,士兵们立刻熄灭了手中的火把,队伍瞬间融入浓重的夜色里,只剩马蹄踏泥的轻响,混在雨声中几乎听不辨。
“子龙,你说夏侯惇的人会不会在半道上设卡?”张飞凑近赵云,压低声音问。他虽兴奋,却也没忘了正事——宛城离博望不远,夏侯惇又是曹操麾下猛将,若是被他察觉,别说送泥丸,恐怕连脱身都难。
赵云摇了摇头,语气笃定:“不会。这雨下了三天,官道泥泞难行,夏侯惇的人多半躲在营里避雨,不会出来巡查。而且咱们只带了二百人,目标小,只要不发出动静,就能顺利到博望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不过咱们也不能大意,过了前面那片竹林,就是博望的地界了,到时候更要小心。”
张飞点头应下,不再多言,只是握紧了手中的丈八蛇矛,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。队伍继续前行,雨幕中的竹林黑沉沉的,风吹过竹叶,发出“哗啦哗啦”的声响,与雨声交织在一起,倒成了天然的掩护。
子时刚过,队伍终于抵达博望城外围。远远望去,博望城的轮廓在雨夜里隐约可见,城头的火把忽明忽暗,偶尔传来士兵的咳嗽声和说话声,显然防备并不严密。屯粮处设在城东北角,隔着一片空地,能看到几座高大的粮仓,屋顶盖着茅草,在雨中泛着暗黄色的光。
“都下马,把马交给留在这里的弟兄,咱们步行过去。”赵云翻身下马,雨水顺着他的蓑衣往下淌,却丝毫没影响他的动作。他示意士兵们把马牵到路边的树林里,只留下五个士兵看守,其余人则跟着他和张飞,提着泥袋,踩着泥水往屯粮处摸去。
张飞落地时,不小心踩进一个泥坑,差点摔个趔趄,他连忙扶住身边的一棵小树,才稳住身形。赵云见了,忍不住低声笑道:“你看,我说让你小心些吧。”
张飞脸一红,挠了挠头,也压低声音回嘴:“这泥坑太隐蔽了,俺又不是故意的!”说罢,他也顾不上擦脚上的泥,提着泥袋就跟了上去,脚步比之前轻了不少。
两人领着士兵,借着粮仓之间的阴影,悄悄摸到第一座粮仓下。赵云示意士兵们拿出弹弓,自己则先拿起一颗泥丸,对准粮仓屋顶的茅草,拉紧弹弓,“咻”的一声,泥丸精准地落在茅草上,被雨水一淋,瞬间和茅草粘在了一起,看不出半点异样。
“都学着我这样,瞄准屋顶和粮仓周围的地面,分散着打,别太集中。”赵云轻声吩咐,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,弹弓发射的“咻咻”声被雨声掩盖,几乎听不到。
张飞也拿起弹弓,他之前在新野练过不少次,此刻倒也熟练。他眯着眼睛,瞄准粮仓屋顶的一个角落,用力一拉,泥丸“啪”的一声落在茅草上,还溅起几滴泥水。“哈哈!中了!”他忍不住低呼一声,又连忙捂住嘴,警惕地看了眼粮仓门口——那里有两个曹兵正靠着柱子打盹,显然没听到动静。
赵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,摇了摇头:“小声点,别惊动他们。”
张飞吐了吐舌头,不再说话,只是更专注地发射泥丸。他打了一会儿,觉得光打屋顶没意思,就开始瞄准粮仓周围的地面,把泥丸往草丛里、泥坑里扔,有的还故意扔在曹兵巡逻的路径旁。“这样才对嘛,”他心里嘀咕,“光屋顶长草太显眼,地面上也长些,才像自然长出来的,曹操的人肯定发现不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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